《做局》精品官场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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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1节

　　一会安哲单独和乔梁爸妈敬酒，乔梁爸爸道：“安书记，梁子这孩子还年轻毛嫩，跟在你身边，有不对的地方，你多担待，多批评，实在不听话，你就用鞋底扇他腚……”

　　“是啊，领导，你就扇他腚，不过可要轻点啊。”妈妈接过话。

　　“噗——”

　　大家都笑起来，乔梁有些不好意思。

　　安哲笑完，看着乔梁爸妈郑重道：“老哥，老嫂，你们的意思我明白，这杯酒，我应该感谢你们，感谢你们教育出了这么好的孩子。”

　　说完安哲先喝了，爸妈也喝了。

　　乔梁琢磨着安哲这话的意思，一方面，他理解父母对自己孩子的疼爱，希望他能关照自己;另一方面，他感谢爸妈，似乎并不仅仅指的工作方面，还有自己救安然那事。

　　当然，这事安哲是不会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的。

　　因为是中午，虽然喝酒，也不能多。喝了一会，就开始下饺子。

　　吃完饺子，大家坐在堂屋喝茶闲聊，妈妈把乔梁叫到里屋，小声问章梅最近的情况。

　　听妈妈问起章梅，乔梁心里很不是滋味，知道虽然章梅和自己离婚了，妈妈还是很关心她。

　　乔梁告诉妈妈，章梅正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又说章梅的爸妈自己照顾地很好，他们去海南过年去了。

　　妈妈听完叹了口气，接着又抹眼角。

　　看妈妈这样，乔梁心里不好受，安慰了妈妈一番，然后出来。

　　又喝了一会茶，大家要走了，乔梁爸妈送到院门外。

　　然后大家去了村委，上车直接回县城。

　　到了县城，安哲直接去干休所，挨家挨户走访慰问老革命。

　　这些老革命，有老红军、老抗战，还有老解放，都是年逾花甲的古稀老人。

　　安哲对他们很恭敬尊敬，拉着他们的手亲切攀谈，感谢他们为民族独立和新中国建立做出的重大贡献，祝他们晚年幸福长命百岁。

　　走访进行了一下午，然后回到招待所吃饭。

　　吃饭的时候，安哲、尤程东、张琳、叶心仪、盛鹏还有乔梁一桌，大家喝了点酒。

　　饭后，尤程东道：“安书记，打升级?”

　　“你是我手下败将，不服?”安哲道。

　　“不服。”尤程东脖子一梗。

　　大家都笑起来。

　　“不服那就打。”安哲兴致勃勃道。

　　尤程东看看各位：“张县长，你还是和安书记一伙，我和叶部长打你们。”

　　叶心仪忙摆手：“我不行，今晚我要加班安排记者弄安书记这次走访的稿子，明天就要出来。”

　　尤程东点点头：“那就还是盛主任吧。”

　　盛鹏笑着点头：“尤书记，这次打输了可不要怪我啊。”

　　尤程东哼了一声。

　　大家又笑起来。

　　然后叶心仪先去忙，大家去了安哲房间，乔梁安排好牌桌，接着出来回了隔壁自己房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邦邦——”一会有人敲门。

　　门没关死，乔梁看着门口道：“请进——”

　　随即门被推开，叶心仪站在门口。

　　看到叶心仪，乔梁笑了，招招手：“小叶，来，进来。”

　　叶心仪虽然已经被迫习惯了乔梁私下如此称呼自己，但还是撇撇嘴，进来坐下：“我有事找你。”

　　“什么事要请示我?”乔梁笑道。

　　叶心仪哼了一声：“不是请示，是商量。”

　　“哦哦，商量，好吧，那就商量商量，何事?”乔梁道。

　　叶心仪道：“我刚才整理了下安书记此行活动的材料，和几位记者商议了一下，大家一致认为，搞一篇通讯比较好，能全面反映安书记此次走访的真实情况。”

　　“嗯，可以，我赞同。”乔梁点点头。

　　“只是……”叶心仪皱起眉头，“有个事我现在不好确定该不该写进去。”

　　“什么事?”

　　“昨晚安书记在阳山县委招待所吃饭的时候冲程书记发火的事。”

　　“哦，你觉得这事有新闻价值?”乔梁看着叶心仪。

　　叶心仪点点头：“结合目前正在进行的全市干部作风整顿，这事的新闻价值很大，发出来对全市干部，特别是处级干部能起到重要警示作用。但是，如果写进去，会不会让阳山县委，特别是让程书记难堪……”

　　乔梁一听，这事确实有些棘手，如此有新闻价值和重要意义的东西，不写进去的话很可惜，但写进去的话，必定会让阳山县委很被动，让程辉很恼火。

　　叶心仪从做新闻的角度，从干部作风整顿的角度，显然是很想写进去的，但却又有顾虑，怕因此引来麻烦，毕竟程辉不是一般的处级干部，而是县委书记。

　　乔梁点燃一支烟，慢慢吸着，边权衡其中的利弊，边站在安哲的立场琢磨着……

　　叶心仪静静看着乔梁。

　　半天，乔梁看着叶心仪道：“这个事……如果我不建议你写的话，你会同意不?”

　　叶心仪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你真是这么想的?”

　　“你说呢?”乔梁似笑非笑看着叶心仪。

　　“我不知道。”叶心仪干脆道。

　　“嘿嘿……”乔梁笑起来，“此事，即使你我都同意，但有一个人会不高兴。”

　　“谁?”

　　“安书记。”

　　叶心仪眼神一亮：“你的意思是……”

　　乔梁利索道：“我的意思是不但要写进去，还要写的生动具体，当时你在场，情况你都了解，写好应该不难。正如你所说，此事不但具有新闻价值，更紧密配合了全市正在进行的干部作风整顿。而这干部作风整顿，是安书记亲自抓的，他十分重视。

　　在这样的时候，冒出这么一个反面典型，而且是处级的，而且是县委书记，显然会在全市起到巨大的警示效应，这应该是安书记想看到的。如果稿子里没有这事，安书记极有可能会不满意，会认为你这次跟着采访是白搭一支蜡。”

　　叶心仪点点头：“对，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

　　“我知道你的顾虑，这样吧，稿子写完后，你打出来给我，我送给安书记看看，如果他没意见，那不就行了?”

　　叶心仪长出一口气，笑起来：“这办法好，到底还是你主意多。”

　　乔梁嘿嘿笑笑：“佩服我不?”

　　叶心仪撇撇嘴，一伸大拇指：“乔大秘书诡计多端，佩服佩服，实在佩服。”

　　乔梁一咧嘴：“既然佩服，那要不要仰视一下?”

　　“怎么仰视?”叶心仪一愣。

　　乔梁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叶心仪：“抬头看我。”

　　叶心仪不由自主抬起头看着乔梁。

　　乔梁满意地点点头：“嗯，这么仰视就可以。”

　　叶心仪哭笑不得，站起来啐了一口，接着就往外走：“不和你闲扯了，我要抓紧回去弄稿子。”

　　乔梁笑笑，坐下来继续看电视。

　　其实，刚才乔梁想把安哲在车上训斥程辉吝啬，把他比喻为葛朗台的事告诉叶心仪的，如果把这情节写进去，显然更精彩，但想到此事是市委书记和县委书记之间的谈话，多少有些私密，说出来影响不好，就决定不说了。

　　快10点的时候，叶心仪拿着打印好的稿子进来了。

　　“这么快。”乔梁道。

　　“人多力量大嘛。”叶心仪把稿子递给乔梁，“抓紧给安书记看，看完快速传到报社，不耽误明天见报。”

　　乔梁拿起稿子看了一眼：“咦，怎么稿子上有你的署名?而且在第一个?”

　　乔梁知道，以前叶心仪策划审稿，都是不署自己名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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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2节

　　叶心仪抿抿嘴：“一来这稿子是我集合大家的素材亲自写的，二来稿子发出来后，如果引起什么麻烦，我是第一撰稿人，他们找也是找我，不会牵连到其他人。”

　　乔梁点点头：“小叶，你做事很有风格，这点我很欣赏。”

　　“谁稀罕你欣赏，快去吧，报社那边空出了版面，在等稿子呢。”

　　“好，你等着。”乔梁拿着稿子去了安哲房间，他们正在打升级。

　　“安书记，叶部长把你活动的稿子写出来了，因为其中牵扯到一些敏感内容，先给你审阅一下。”乔梁道。

　　安哲眨眨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站起来接过稿子，把手里的扑克递给乔梁：“你替我打，我看稿子。”

　　然后乔梁替安哲打牌，安哲坐到沙发上看稿子。

　　一会安哲看完稿子，站起来把稿子递给乔梁：“这才是新闻，这才是真正的新闻，告诉叶心仪，写的好，就这么着。”

　　安哲的口气里满满的赞赏。

　　乔梁一听放心了，接过稿子，把扑克递给安哲，然后出去回了房间，把稿子还给叶心仪，然后把安哲的话原封不动告诉了她。

　　叶心仪一听也放心了，乔梁这主意还真不错，既然老大肯定了，那就可以给报社传稿子了。

　　叶心仪回到房间，在稿子上签上字，接着就安排人把稿子传给了报社值班副总编。

　　此时，乔梁和叶心仪都不会想到，这稿子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报社本月的值班副总编是罗阳。

　　接到记者传来的稿子，虽然稿子上有叶心仪审稿的签名，但因为这稿子是安哲的活动，罗阳还是不敢疏忽，仔细看了一遍。

　　看完稿子，罗阳皱起眉头，怎么这稿子写得这么大胆，把阳山县委书记程辉给曝光了?

　　又看看稿子署名，除了本报记者，还有叶心仪的，而且叶心仪的放在前面。

　　虽然叶心仪和自己平级，但她可是主管单位的副部长，而且这次负责审稿。她既然签了名，那说明稿子应该没问题。

　　但罗阳还是觉得有些意外，正常情况下，党报都是唱颂歌，这次却有负面的内容，要给程辉曝光，这多少有些不正常啊。

　　出于慎重考虑，罗阳不敢贸然签发这稿子，一旦出了事，自己责任不小。

　　罗阳思忖片刻，接着给陆平打电话，把稿子里关于安哲痛批程辉的事说了。

　　陆平和程辉平素关系就不错，有私交，一听罗阳的汇报，感觉此事非同小可，让罗阳稍等，然后给程辉打了电话。

　　程辉一听这事急了眼，艾玛，这稿子要是出来，自己在县里还怎么做领导?在其他县委书记面前怎么抬得起头?这面子可是丢大了。

　　“老陆，这稿子不能发，绝对不可以。”程辉道。

　　陆平无奈道：“老程，这是安书记活动的稿子，我除非吃了豹子胆，敢不发。”

　　“那……你让人把这稿子里关于我的那段删去。”

　　“这倒不难，只是，这稿子是叶部长审的，而且还有她的署名，不经她同意，我是不能随便删除的，不然日后追究起来，我承担不起这责任。”

　　“那怎么办?”程辉对新闻程序不熟，一听傻眼了。

　　“老程，这事你可以直接找叶部长啊，只要她同意，我这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可是，我和叶心仪平时打交道很少，而且我听说这人做事特认真，特讲原则，恐怕她不会给我这个面子。老陆，不然你替我找找叶心仪，好不好?”

　　“老程，刚才你也说了，叶部长做事很认真很讲原则，这一点我也了解。而且，我和叶部长虽然属于一个系统，但平时关系很一般，这种事恐怕我也不好找她开口。”陆平为难道。

　　“那该如何是好?”程辉一时有些乱了方寸，急地像热锅上的蚂蚁。

　　陆平转转眼珠，慢条斯理点拨道：“虽然叶部长审过的稿子，特别是大领导活动的稿子，报社不能随便删改，但如果有其他上级领导发话，特别是报社主管部门领导指示，那报社自然还是要听的。”

　　听陆平这话，程辉稍一思考，接着心里一动。

　　程辉接着给骆飞打电话紧急求援，骆飞一听这事，觉得得帮一下程辉，毕竟程辉是自己的老部下，他的利益和自己相关，他丢人自己脸上也不好看。

　　于是骆飞给楚恒打了电话，告诉了他这事。

　　楚恒听完，沉吟片刻，对骆飞道：“骆市长，你告诉程书记，小事一桩，不必有任何担心，我这就给陆平打电话，让他把稿子里关于程书记的那段删掉。”

　　骆飞放心了，接着告诉了程辉，程辉大大松了口气，艾玛，虚惊一场。

　　然后楚恒给陆平打了电话，上来就训斥：“陆书记，一个稿子的事你都处理不好，连骆市长都惊动了，有这必要吗?”

　　陆平一听这事惊动到骆飞了，知道是程辉找了骆飞，骆飞又找了楚恒，不由紧张，忙请示：“楚部长，此稿该如何处理?”

　　“怎么处理你还用问我?你这报社丨党丨委书记怎么当的?会不会当?不会我换人!”楚恒的口气很冷，接着就挂了电话。

　　楚恒当然不会告诉陆平具体该怎么处理，但他既然抬出了骆飞，既然亲自给陆平打了电话发了火，相信以陆平的智商，他自然知道该如何去做。

　　罗平被楚恒一番话训地有些发懵，随即清醒过来，既然骆飞都关注这事，既然楚恒都发火，那自然这稿子里是不能出现程辉这事的，不然，不但自己和程辉的友谊就此结束，还得罪了骆飞和楚恒两位大佬。

　　在骆飞、楚恒两位大佬面前，叶心仪无足轻重，到时有问题她找过来，就往上推，让她找楚恒去。

　　想到这里，陆平毫不犹豫做出了决定，直接给罗阳打电话，告诉他把稿子里关于程辉的内容删掉，然后上稿。

　　得到陆平的指示，罗阳照办，立刻签发了稿子。

　　这一连串的动作，正在三江的乔梁和叶心仪自然不知。

　　第二天吃过早饭，安哲直接赶回江州，在办公室里批阅文件。

　　今天送来的文件，有督查科孙永报过来的，关于对近期市直各单位开展作风整顿明察暗访的报告。

　　安哲批阅文件，乔梁在一边整理安哲的文件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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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3节

　　一会乔梁过去给安哲倒水，安哲抬起头，揉揉太阳穴，对乔梁道：“今天的江州日报送来了没?”

　　“刚送过来。”乔梁从茶几上拿过报纸放在安哲面前，安哲拿起报纸看起来，乔梁继续整理文件柜。

　　片刻，安哲发出一声：“嗯?”

　　乔梁转头看着安哲，安哲眉头皱着，看着报纸，脸上带着几分不快。

　　“安书记，怎么了?”乔梁过去。

　　“你看看这稿子。”安哲把报纸递给乔梁。

　　乔梁知道安哲指的是报纸头版头条刊发的他走访的稿子，就拿过来看。

　　这一看，乔梁也发现了问题，稿子里关于程辉那部分的内容没有了。

　　咦，这是怎么回事?乔梁觉得奇怪。

　　“这稿子和我昨晚看的内容不一样。”安哲道。

　　乔梁点点头：“是不一样，少了一部分。”

　　“你问问叶心仪。”

　　乔梁接着就当着安哲的面给叶心仪打电话，随即接通。

　　“叶部长，安书记走访的稿子出来了，怎么少了一部分?”

　　叶心仪道：“我刚看到报纸，我也正在困惑呢。”

　　“不是你传稿前删掉的?”乔梁故意问。

　　“怎么可能?安书记看完的稿子，我怎么敢随意改动，原样传给报社的。”

　　“好，我知道了。”乔梁心里有数了，接着挂了电话，把叶心仪的话告诉了安哲。

　　安哲沉思片刻，接着又拿起桌上的一个文件看，乔梁瞥了一眼，是孙永呈来的市直各部门作风整顿明察暗访的报告。

　　孙永在呈报这文件前，和乔梁私下交谈过，说市直有几个部门在作风整顿中，存在敷衍塞责、流于形式、走过场的现象，这其中就有江州日报社。

　　安哲看了一会文件，接着放下，对乔梁道：“让楚部长过来一下。”

　　乔梁接着给楚恒打电话。

　　“楚部长，安书记让你来他办公室。”

　　楚恒一听乔梁叫自己职务，知道乔梁此刻应该和安哲在一起，也不好问乔梁安哲叫自己去干什么，答应着挂了电话。

　　很快楚恒过来了。

　　“安书记，你找我有事?”

　　“对，有事。”安哲点点头，“我要去报社转转，看看作风整顿的情况，你跟我去。”

　　“好。”楚恒点点头，心里有些犯嘀咕，宣传系统这么多单位，安哲怎么突然单独要去报社?该不会和今天发出的那稿子有关吧?

　　安哲接着道：“宣传部作风整顿领导小组的成员还有谁?”

　　“叶部长和柳部长。”楚恒回答。

　　“叫她们一起去。”安哲道。

　　楚恒接着摸出手机通知岳珊珊，让她通知叶心仪和柳一萍马上到市委办公室楼下集合。

　　乔梁这时意识到，安哲把楚恒叫来才告诉自己要去干嘛，是想突击检查报社，不给楚恒给报社通风报信的机会。

　　楚恒此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心里又嘀咕，难道报社在作风整顿中出了什么问题，被安哲发现了?

　　然后安哲站起来：“走，出发。”

　　大家下楼，叶心仪和柳一萍也到了。

　　随即大家上车，直奔报社。

　　在报社办公楼前下了车，楚恒扫了一眼，看陆平的车停在楼下，对安哲道：“安书记，先去报社接待室听听报社丨党丨委的汇报?”

　　“不，先不要给报社丨党丨委打招呼，先上楼转转。”安哲干脆道。

　　既然安哲如此说，楚恒只好从了他。

　　安哲接着进去上楼，大家跟着安哲在各个部室转悠。

　　临近年关，各部室人都不多，很多人都找各种理由和借口去忙年了，在办公室的人也都很悠闲，有的看报纸，有的喝茶，还有几个凑在一起玩扑克，一派松散状态。

　　法定的放假时间是从除夕，也就是明天开始，看这样子，报社提前欢度春节了。

　　安哲看了几个部室，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部室的人看到安哲和楚恒来视察，都有些慌神，安哲刚一离开，就赶紧给陆平汇报。

　　陆平听到消息，忙从办公室里跑出来迎接安哲，身后跟着罗阳。

　　按说罗阳这个月值夜班，白天不用上班，但因为这稿子的事，虽然陆平做了指示，但他心里多少有些不踏实，所以今天一早还是来了报社。

　　“安书记，楚部长，欢迎领导来报社视察。”陆平满脸堆笑，心里却不免有些忐忑。

　　安哲面无表情，楚恒看着陆平道：“安书记来报社看看作风整顿的情况。”

　　陆平心里暗暗叫苦，安哲怎么不打招呼突然就下来了，楚恒也没提前给自己说一声，一点准备都没有啊。

　　看安哲面无表情，陆平不由心里紧张：“安书记，楚部长，到接待室坐一会吧。”

　　“好，去接待室，听听报社丨党丨委的汇报。”安哲点点头，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大家去了接待室，安哲一屁股坐在中间的沙发上，乔梁过去把他的茶杯放在茶几上，司胜杰忙着给大家倒茶。

　　陆平来报社后，暂时没有做人事调整，司胜杰还是办公室主任。

　　楚恒坐在安哲左侧，陆平坐在安哲右侧，其他人分坐两边，乔梁坐在叶心仪旁边。

　　安哲拿起水杯喝了两口，然后看着陆平：“说说报社作风整顿的情况。”

　　“哎，好，好，安书记。”陆平忙答应着，接着冲罗阳使了个眼色，罗阳会意，接着站起来出去了。

　　然后陆平开始做口头汇报，片刻罗阳进来，把一沓材料递给陆平，陆平接着分别递给安哲和楚恒一份：“安书记，楚部长，这是报社作风整顿的相关文件，具体内容和要求以及每个阶段的措施都在里面。”

　　安哲和楚恒看文件，陆平继续汇报。

　　陆平的汇报自然是完美无缺的，说的头头是道，听起来很不错。

　　安哲脸上这时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打断陆平的汇报：“陆平，听你说的天花乱坠，看你这文件里安排的周到细致，似乎你们的作风整顿卓有成效，但我刚才看到的是怎么回事?今天还没放假，报社各部室的人呢?都去哪里了?”

　　“这……”陆平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罗阳眼珠一转，插话道：“安书记，节前各单位的活动很多，记者们都出去采访了。”

　　“对对，都出去采访了。”陆平忙点头。

　　安哲哼笑一声：“莫非报社所有部室都有采访任务?都是记者?记者部没人你可以这么解释，那些编辑和行政后勤部室呢?他们莫非都转行做记者了?”

　　“这，这个……”陆平和罗阳都无话可说了，都有些紧张。

　　乔梁心里有些想笑，面对安哲的询问，陆平和罗阳这理由太低级了，愚蠢!

　　乔梁看了一眼叶心仪，她似乎也憋不住想笑。

　　安哲接着道：“上班时间人跑了大半，剩下的不是喝茶看报纸就是打牌，这就是你们的作风整顿?看你们这文件上的日程安排，今天应该是各部室分头学习讨论，你们就是这样学习这样讨论的?”

　　“这，安书记……”陆平额头开始冒冷汗，心里愈发紧张。

　　楚恒坐在旁边不动声色看着，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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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4节

　　安哲又道：“今天我看了市委督查科呈上来的报告，他们在明察暗访中，发现市直某些单位在干部作风整顿中风声大雨点小，各种应付上级检查的文件倒是很齐全，但却没有真正落实，存在严重的敷衍塞责和走形式现象，这其中就有报社!”

　　陆平额头的汗珠还是往下掉，脸色微微发白。

　　“啪——”安哲突然猛地一拍茶几，震得茶几上的茶杯晃了几下，吓了大家一跳，陆平浑身一哆嗦。

　　“陆平，作为报社丨党丨委书记，对市委布置的干部作风整顿活动，你如此对待，如此欺上瞒下，你这是失职，严重的失职!”安哲厉声道。

　　“安书记，我错了，我思想认识不到位，落实措施不严格……”陆平忙检讨。

　　楚恒这时说话了：“安书记，作为报社主管部门的负责人，我也有责任，部里存在督促检查不严格不细致的问题……”

　　楚恒此时说这话，显然是想为陆平讲情。

　　楚恒知道，干部作风整顿是安哲来江州后烧起的第一把火，他对此是十分重视的，面对报社这情况，他发火在情理之中。

　　楚恒不由暗骂陆平不争气，但此时，作为宣传部长，他只能尽力为陆平开脱。

　　楚恒觉得，打狗还得看主人，陆平作为自己的部下，自己如此说，安哲好歹应该给自己一点面子。

　　安哲没有理会楚恒的话，满面怒容瞪着陆平，陆平不敢看安哲，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接待室的气氛一时很紧张。

　　一会安哲道：“陆平，我问你，干部作风整顿，首要是哪一点?”

　　“讲政治!”陆平立刻回答。

　　“好，回答地很好。”安哲点点头，“你对这一点贯彻地如何?”

　　“我……我一直努力让自己做到这一点。”陆平回答道。

　　“努力?”安哲冷笑一声，“你做到了吗?”

　　“我……做到了。”陆平知道在这一点上不能再含糊，讲政治可是原则问题。

　　“做好了?好，那我问你，今天报纸上头版头条的稿子，你是如何做到讲政治的?”安哲继续瞪眼看着陆平。

　　陆平脑袋嗡地一声，糟糕，安哲看到今天的稿子了。

　　罗阳也顿时紧张，坏了，这稿子惹出大事了。

　　楚恒心里一凛，随即明白安哲今天突然不打招呼，叫上自己来报社的原因，检查作风整顿是一方面，但引子却是因为那稿子。

　　乔梁和叶心仪对视一眼，他们都明白了安哲今天来报社的意图。

　　“安书记，那稿子……有问题吗?”陆平虽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是想装一下糊涂，壮着胆子问。

　　“你说呢?这稿子是叶部长写完后我看过的，为何今天出来的不一样了?你给我个解释。”安哲冷冷道。

　　陆平脑袋又嗡地一下，卧槽，原来这稿子是安哲看过的，早知是这样，打死也不敢动一个字啊，更不需要给程辉打电话通报这事。

　　陆平现在后悔莫及，可是晚了。

　　面对安哲的责问，想到昨晚楚恒给自己打的电话，陆平不由眼巴巴看着楚恒，希望他这时能帮帮自己。

　　楚恒这时装作什么都不知的样子，面带困色看着安哲：“安书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事你问叶部长。”安哲道。

　　楚恒又看着叶心仪：“叶部长，这……”

　　叶心仪随即道：“原稿里有安书记在阳山吃饭时，和程书记的一段谈话，但不知何故，稿子发出来没有了。”

　　叶心仪尽量说的委婉，不说安哲训斥程辉，而是说对话。

　　“哦，原来是这样。”楚恒点点头，接着皱眉看着陆平，口气严肃道，“陆书记，从讲政治的高度，这是安书记的重要活动，而且这稿子是安书记亲自看过的，你们报社这样搞，显然是大大不妥，这是严重错误。”

　　陆平听楚恒这么讲，心里暗暗叫苦，又暗骂楚恒，尼玛，不是你给我来那个电话，我敢这么搞吗?现在安哲责问这事，你倒没事人似的批评起我来了?

　　特么，楚恒分明是想扯清他和这事的关系，把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让自己当替罪羊。

　　陆平心里很生气，但却不敢有任何表现，心念一转，既然楚恒让自己当替罪羊，那自己就让罗阳来背这黑锅。

　　想到这里，陆平瞪眼看着罗阳：“罗总编，昨晚是你值夜班，这稿子你是怎么处理的?为何不和我说一下?”

　　这回轮到罗阳心里叫苦了，尼玛，这分明是你让我这么做的，现在安哲一追责，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了，太不够意思了。

　　但罗阳显然不敢说出实情，陆平是自己老大，从文化局开始就是自己的老上级，自己还要在报社继续跟着他混呢，何况他对自己一直很信任，一直把自己当亲信。

　　如此，在这种关头，自己没有任何选择，只能替陆平背这黑锅了。

　　“陆书记，这稿子……我，我不知道是安书记看过的，当时因为版面的原因，这稿子有些长，版面放不下，我就擅作主张删除了一部分……”罗阳结结巴巴道，又觉得自己找的这理由比较合理。

　　听罗阳这么说，陆平暗暗松了口气，又觉得罗阳脑子转悠很快，迅速就从专业角度给出了貌似合理的解释。

　　楚恒也暗暗点头，罗阳这小子脑瓜挺灵活啊，这理由似乎还可以。

　　随即陆平开始训斥罗阳：“胡闹，版面再紧张，也不能动这稿子啊，完全可以撤换其他稿子修改版面，我看你脑子里就是缺少讲政治这根弦……”

　　罗阳垂头丧气：“各位领导，我错了，我做深刻检讨。”

　　然后陆平小心翼翼看着安哲：“安书记，这事我也要检讨，作为报社丨党丨委书记，我有领导责任。”

　　乔梁不动神色观察着楚恒、陆平和罗阳的细微表情，心里暗暗琢磨，尼玛，这到底是罗阳自己的操作呢?还是罗阳得到了陆平的指示，而陆平又得到了楚恒的吩咐这么做的?至于楚恒为何要这么做，显然是有人找了他。

　　越想越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大，以自己在报社多年工作的了解，一般情况下，值班副总编是不会擅自改动一把手活动的稿子的，即使版面紧张，也会压缩其他稿子，为一把手的稿子腾出版面。即使万不得已要修改稿子，也会和审稿人打个招呼，而叶心仪对此却完全不知。

　　如此，应该就是后者，他们在配合演戏忽悠安哲。

　　乔梁暗暗点头，看了一眼叶心仪。

　　叶心仪此时也想到了这一点，看乔梁看自己，知道他此时心里所想，微微点了下头。

　　看叶心仪点头，乔梁对此更加肯定了。

　　但乔梁也知道，虽然自己和叶心仪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安哲却未必能想到这些，毕竟上稿安排版面是专业的技术活，他不熟悉。

　　安哲此时虽然对罗阳的解释有些怀疑，但又觉得合理，找不出什么破绽。

　　安哲此时很恼火的，程辉这事正好可以作为干部作风整顿的一个反面典型，正好可以在正处级层面警示各县区委书记和市直部门一把手，没想到就这么被浪费了。

　　越想越生气。

　　安哲呼地站起来：“陆平，关于报社作风整顿中存在的问题，我给你几天时间整改，如果年后还是没有改观，你给我向市委递交辞职报告。”

　　说着安哲抬脚就走。

　　陆平忙站起来跟上去，使劲点头：“安书记，我一定彻底整改，一定让市委满意，一定……”

　　“好了，我不听你说，我看你怎么做。”安哲打断陆平的话，头也不回往外走。

　　陆平神情极度尴尬，不停擦额头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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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5节

　　楚恒跟在安哲后面边走边道：“陆书记，既然安书记下指示了，回头部作风整顿领导小组会定期来督促检查，希望你心里有数。”

　　“哎，哎，我一定严格落实两位领导的指示，一定做好。”陆平使劲点头。

　　柳一萍边往外走心里边嘀咕，艾玛，这报社一把手不好干啊，要是当初自己真的当上了报社丨党丨委书记，此刻挨批的说不定就是自己。

　　如此说来，自己没当上报社丨党丨委书记也未必就是坏事。柳一萍不由有些自我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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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楼后，安哲接着上车离去，连手都没和陆平握。

　　随即楚恒也带着柳一萍和叶心仪离去。

　　陆平此时心情沮丧到了极点，这是自己到报社上任后安哲第一次来报社视察，没想到却是一顿疾风暴雨般的猛批，甚至他走的时候都不和自己握一下手。

　　显然，安哲是对自己很不满的，按安哲的脾气，按他今天看到的情况，还有那稿子的事，他没当场宣布撤自己的职就算是好的了。

　　陆平心里不由极度不安，作为市委直属单位的一把手，自己得不到市委书记的赏识，这绝对不是好苗头。

　　此时，在回去的路上，乔梁把自己刚才的想法告诉了安哲。

　　安哲听完，沉默片刻道：“小乔，不错，你学会分析问题了。”

　　得到安哲的表扬，乔梁虽然开心，但却又惋惜道：“可惜啊，这么一篇对干部作风整顿具有重要警示意义的稿子，就如此毁在了报社手里。而且，这种稿子又不能重发。”

　　安哲没有说话。

　　乔梁从后视镜看到，安哲此时带着沉思的表情，目光深邃却又犀利。

　　看这安哲这神情，乔梁稍一琢磨，心里突然一动……

　　中午下班后，吃过午饭，乔梁摸出手机开始拨号……

　　陆平此时正心情烦闷关在办公室里抽烟，罗阳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心神不定地看着他，两人都没有心思吃饭。

　　司胜杰推开门小心翼翼看着他们：“陆书记，罗总，该吃午饭了，要不我安排人把饭给你们送过来?”

　　陆平烦躁地摆摆手：“出去，不吃。”

　　司胜杰自讨没趣，关上门离开。

　　这时陆平的手机响了，陆平焦躁地拿起手机，也不看来电，直接道：“谁?”

　　“陆书记，是我，市委办公室的乔梁。”乔梁平静道。

　　“啊?”陆平一愣，接着就换了热情的口气，“乔科长，你好你好。”

　　“陆书记这会在吃午饭?没打扰你吧?”乔梁笑呵呵道。

　　“没，我还没吃呢，哪里会打扰呢。”陆平忙道，“乔科长，你吃饭了没?不然我请你一起吃午饭。”

　　陆平此时下意识觉得，乔梁这会给自己打电话应该有事。

　　“谢陆书记好意，我刚吃完。都这会了，陆书记怎么还不吃饭呢?”乔梁道。

　　陆平叹了口气：“乔科长，今天挨了安书记这一顿猛批，我哪里还有心情吃饭啊，正在办公室反思呢。”

　　“那陆书记反思出什么结果了吗?”

　　“这个……”陆平犹豫了一下，“暂时还没有。”

　　“其实我觉得，目前对陆书记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反思。”乔梁道。

　　“那是什么?请乔科长指点一二。”陆平忙道。

　　乔梁缓缓道：“我认为，应该是弥补。”

　　“弥补?弥补什么?”陆平一时没回过神。

　　“陆书记，安书记今天为什么发火，我想你心里很清楚，到底弥补什么，你需要问我吗?”乔梁轻笑一声。

　　听乔梁话里有话，陆平略一思忖，随即意识到了什么，安哲今天发火，一是因为干部作风整顿不力，二是因为那稿子。干部作风整顿不力，整改需要有个过程，而当前可以立刻弥补的，显然是那稿子的事。

　　上午，虽然罗阳的解释让安哲一时找不出什么破绽，但安哲想来对稿子这事是耿耿于怀，是不甘心的。

　　原因很明显，这稿子里程辉的事，对全市正如火如荼开展的干部作风整顿具有重要的警示作用，而这干部作风整顿，正是安哲亲自抓的大事，他自然会对此很重视。

　　如此，乔梁此时给自己打这个电话提醒自己，显然很及时。

　　想到自己在安哲心目中岌岌可危的位置，陆平顿时感到了极大的压力和紧迫感，是啊，必须弥补，必须立刻弥补，如此，才能减轻安哲对自己的不满，才能力争让安哲转变对自己的看法，那么稍微转变一点也是好事。

　　想到这里，陆平迅速做出了决定，尼玛，就这么搞。

　　“乔科长，非常感谢你的提醒，太感谢了。”陆平道。

　　“陆书记知道该怎么做了?”

　　“知道了，知道了。”

　　“那就好，陆书记，有句话叫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我想陆书记一定会把这事做的很漂亮。”

　　“乔科长放心，保证没有问题。”陆平顿了下，“还有，还望乔科长在安书记面前多为我美言。”

　　“呵呵，陆书记，我本身就是报社出来的，对报社一直有很深的感情，你现在又是报社一把手，我心里对你是一直很尊敬的，是希望报社越来越好的，不然我也不会给你打这个电话。”乔梁模棱两可说完，接着挂了电话。

　　陆平来不及琢磨乔梁最后这话含含糊糊的意思，放下电话看着罗阳：“马上把原稿拿来。”

　　罗阳忙去总编室拿来原稿，交给陆平。

　　陆平看了一遍稿子，对罗阳道：“你亲自动手，把删除的那一段摘出来，搞一个新闻特写，明天在一版头条推出。”

　　罗阳明白了陆平的意思，他要采取迅速有力的措施弥补过失，尽量减轻安哲对他的不满。

　　“陆书记，这么做，你不担心……”罗阳看着陆平。

　　陆平伸手点点自己脑门：“罗总，你用脑子想想，今天安书记因为这稿子发火后，为什么楚部长责问我?而我又不得已把责任往你身上推?”

　　罗阳眨眨眼，一时没说话。

　　陆平接着道：“领导干部必须要讲政治，在这方面，楚部长做出了典范，我只能跟着他的步伐走，而你，今天在这方面做得很好，以实际行动践行了什么叫讲政治，那就是领导满意就是讲政治。目前，对你我来说，对报社来说，最大的讲政治是让安书记满意，而不是其他任何人，这一点你明白了?”

　　罗阳恍然大悟，意识到，陆平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为了减轻安哲对自己的不良印象，决意要抛开其他所有顾虑，先求自保。

　　陆平此时的自保是为了生存。

　　在官场中，当一个人到了为生存而战的时候，是会豁出一切的。

　　此刻，陆平就豁出去了，不再考虑这么做会让程辉、楚恒怎么想，包括他们身后的其他什么人。

　　当然，罗阳不知道，陆平此刻虽然决定豁出去这么做，但还是留有后手的。

　　这后手就是乔梁给他打的电话。

　　罗阳很快搞出了一个新闻特写，然后打印出来交给陆平看。

　　陆平看完，修改了几处地方：“行，今天上版，明天发出来，同时加评论员文章。”

　　“稿子署谁的名?”罗阳问道。

　　陆平一时沉思不语。

　　罗阳接着道：“不然就谁的名字也不署，就署本报记者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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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6节

　　陆平还是不语，他此刻想到，这稿子是叶心仪亲自写的，也是她审的，如果没有她捣鼓这些，自己怎么会如此狼狈。

　　想到这些陆平就对叶心仪有气，又想到楚恒对叶心仪平日的打压排挤，心里一动，对罗阳道：“既然原稿是叶部长写的，那自然要署她的名字。”

　　“哦，那好吧。”罗阳点点头，接着道，“既然稿子没问题了，那，陆书记，你在稿子上签个字吧，我去安排上版。”

　　陆平看着罗阳，这小子竟然要让自己签字才肯上版，显然是学狡猾了，万一这稿子再惹出事端，自己就无法往他身上推卸责任了。

　　罗阳知道自己这么说，会让陆平心里不快，但他被搞怕了，尼玛，你都要自保，我为何不能?

　　陆平想了下，他奶奶的，既然决定豁出去了，又何必在乎这一点?于是拿起笔在稿子上签了字，然后递给罗阳：“这回你放心了?”

　　罗阳确实放心了，笑了下：“陆书记，理解万岁。”

　　陆平哼了一声：“去吧。”

　　罗阳拿着稿子出去了。

　　第二天是年三十，各单位都开始放假，年后初七上班。

　　虽然今天开始放假，但市里的高层和一些重要枢纽部门还是照常工作。

　　乔梁一早去了办公室，看到了今天的江州日报，不出自己所料，安哲在阳山招待所对程辉发火那事，以新闻特写的名义上了报纸的头版头条，还配发了社评，社评的题目是《作风整顿无禁区》。

　　乔梁拿着报纸去了安哲办公室，把报纸递给他：“安书记，看今天的头条。”

　　安哲接过报纸看起来，半天点点头：“特写不错，生动细致，还原了当时的场景;社评很好，有高度有深度有思路，特别是这题目，无禁区，说到了点子上。”

　　看安哲很满意，乔梁开心笑起来。

　　“井无压力不出油，看来陆平还是有点心数，知道怎么弥补，而且弥补的效果还不错，甚至超过原稿的效果。”安哲满意道。

　　乔梁又笑了下。

　　安哲随即皱起眉头：“似乎有点奇怪啊，按昨天你的分析，陆平这么做，应该是有顾虑的，他怎么突然转变地这么快?”

　　“安书记，你说的对，如果我昨天不给陆书记打电话，他或许真的不会有这么快的转变。”乔梁道。

　　“哦，你给陆平打电话了，都说了些什么?”

　　于是乔梁把昨天给陆平打电话的内容如实告诉了安哲。

　　安哲听完，沉思着：“小乔，你这么做，虽然效果不错，但你有没有想到，你这样等于给了陆平一个后手，如果他面临责问，会把责任往你身上推，会让你承受某些压力。”

　　乔梁平静道：“这一点，我在给陆书记打电话之前就想到了，但我想，此事只要有利于安书记的工作，只要有利于干部作风整顿的大局，我个人的得失并不重要。”

　　“你真的这么想的?”

　　乔梁郑重点点头。

　　安哲用沉思的目光看着乔梁，片刻，眼神里涌出几分赞赏。

　　安哲眼神里的赞赏让乔梁感到愉快，此事虽然自己没有请示安哲，是擅作主张干的，但却做的很正确，很合安哲心意。

　　嗯，看来以后未必要事事请示安哲，只要觉得是有利于安哲的，就可以去做。

　　当然，要把握好分寸，掌握好度。

　　虽然感觉这样会比较累，但乔梁还是决定了，因为他知道，有些事安哲是不好明确表态的，自己作为他的秘书，揣摩好他的心思很重要。

　　安哲接着道：“今天是除夕，大家都放假了，你也休息吧，回家陪爸妈好好过年。”

　　“可是，安书记，还有明天的团拜会。”乔梁道。

　　按照市里的安排，初一早上，市领导要集体去市郊一个村里搞团拜，与民同乐。

　　安哲摆摆手：“明天的团拜很简单，一上午就结束，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事，你不用跟我去了，安心回家过年就是。”

　　既然安哲如此说，乔梁就从了他，想到可以在家好好休息几天，不由浑身轻松。

　　安哲接着道：“对了，年后安然实习的事，你别忘了。”

　　听安哲提起这事，乔梁道：“我那天和方小雅谈过了，想让安然年后去正泰集团实习，方小雅欣然答应，你觉得可以不?”

　　安哲点点头：“专业正对口，当然可以。你和方小雅说安然的身份了没?”

　　“说了。”乔梁道。

　　“哦……”安哲沉吟了一下，“安然的身份，只让方小雅和李有为知道，其他人就不要告诉了，这一点你告诉方小雅和李有为。”

　　乔梁理解安哲的想法，点头答应。

　　乔梁刚要走，又站住看着安哲：“安书记，明天就过年了，我给你拜个早年，祝安书记新年事事如意，心情好，身体好。”

　　安哲笑了下：“好，互拜，祝你新年进步，祝你父母身体安康，阖家幸福。”

　　“谢谢安书记。”

　　然后乔梁出来，去办公室整理了一下，接着下楼出了市委大院。

　　此时，骆飞正在和楚恒通电话。

　　今天一早，程辉就看到了报纸，顿时晴天霹雳，本以为这事借助老领导平息了，没想到第二天竟然冒出了个带社评的新闻特写，这效应可是比原来的稿子还要厉害。

　　程辉备受打击，尼玛，自己被报纸头版头条曝光，这脸丢的太大了，不但在县里自己权威大受影响，在市里更是灰头灰脸，肯定会被其他县委书记和市直单位一把手传为笑谈。

　　程辉失魂落魄给骆飞打电话哭诉，骆飞感到意外，又来了火气，好言安抚了程辉一番，然后打电话质问楚恒。

　　楚恒已经看到了报纸，刚给陆平打完电话，电话里，陆平一股脑把责任推给了乔梁，说他是接到乔梁电话才这么做的，至于乔梁给自己打电话，是不是安哲的意思，他虽然不能确定，但宁可认为是。

　　刚和陆平打完电话，骆飞的电话打了进来，带着火气问楚恒这是怎么回事?

　　楚恒此时来不及梳理分析，直接把安哲昨天去报社和陆平刚才说的事告诉了骆飞。

　　听楚恒说完，骆飞冷静下来，凭他多年的官场经历，直觉这事有道道。

　　但即使感觉有道道，骆飞会和秦川分析，却不愿和楚恒说，虽然大家是盟友，但毕竟楚恒是唐树森的人，知心话还是要有所保留。

　　骆飞一时沉默。

　　听骆飞不说话，楚恒话里有话道：“骆市长，这事从明面上看，似乎是安书记要为干部作风整顿抓一个正处级反面典型，但细细想来，却似乎还有其他意思。”

　　“楚部长认为是什么意思呢?”骆飞不动声色道。

　　“这个我一时也想不出。”楚恒笑道。

　　骆飞觉察到楚恒在耍滑头，也笑了下：“其实我觉得这事并不复杂，按你刚才说的，老安去报社发完火，这事应该就过去了，为何乔梁又多事，给陆平打电话?”

　　“骆市长，其实我也在琢磨这事，似乎，乔梁这么做，应该是秉承了安书记的指示吧?”楚恒谨慎道。

　　骆飞道：“此事换了我是老安，面对这种自己活动的稿子，不管我心里怎么想，但我是不会直接让秘书这么做的。”

　　“骆市长的意思是……”

　　“我怀疑是乔梁想讨好老安，自以为揣摩透了老安的心思，于是擅作主张给陆平打电话，含糊地向他做了暗示。当然，老安今天对此应该是满意的。”骆飞干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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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7节

　　楚恒皱起眉头：“我觉得乔梁似乎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吧?”

　　“楚部长，我可是听说你和乔梁的关系一直很不错，乔梁有没有这个胆，想必你应该会了解。”

　　“这个……”楚恒沉吟着。

　　“这个乔梁，我看做事很张狂，自以为是老安的秘书就有恃无恐。”骆飞又说了一句。

　　听骆飞这话，楚恒意识到，他认定这事是乔梁自作主张搞的了。

　　和骆飞打完电话，楚恒给乔梁打了电话，此时乔梁正在回宿舍的路上。

　　楚恒道：“小乔，今天江州日报头条的稿子，安书记看到了没?”

　　乔梁回答：“看到了。”

　　“安书记什么表现?”

　　“他很满意。”

　　“哦，昨天安书记在报社发完火，我以为稿子这事就过去了，没想到今天会以如此重要的分量出现，难道是安书记事后又给陆书记打了电话?”

　　听楚恒如此问，乔梁愈发肯定了自己昨天的分析，直接道：“楚哥，此事是我操作的，我直接给陆书记打了电话，给他提了个醒。此事我事先没告诉安书记，安书记今天早上看到报纸，问起我，才知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楚恒皱皱眉头。

　　“原因很简单，作为安书记的秘书，我必须揣摩透他的心思，让他高兴，既然安书记因为那稿子的事很生气，那我就要想办法弥补。”乔梁干脆道。

　　“哦……”

　　“楚哥认为我这么做对不对?”

　　“对对，你能如此意会安书记的心思，这显然是很不错的。”

　　“那楚哥今天给我打电话的意思是……”

　　“我只是好奇，想知道安书记看到这稿子后会有何表现。”

　　“呵呵……”乔梁笑起来，“我还以为楚哥和这稿子有什么牵扯呢?”

　　楚恒也笑起来：“我怎么会和这稿子有牵扯?虽然报社归我管，但具体的发稿我是从不过问的，这是报社的内部事务。听你说安书记很满意，那我就放心了。在这事上，你能主动替安书记分忧，说明你做事越来越有眼头，看到你的进步，我打心眼里为你高兴……”

　　话虽这么说，但楚恒心里很明情，乔梁这么搞，不但得罪了程辉，更重要是得罪了骆飞。

　　本来唐树森就憎恶乔梁，现在又得罪了骆飞，加上秦川一直对乔梁有看法，得到三大常委的敌视，这够乔梁喝一壶的。

　　何况自己和唐树森、骆飞、秦川是利益共同体，如果到时他们三个都有想干掉乔梁的意思，自己自然是不能阻拦的，必要的时候，甚至还要暗中相助。

　　又想到乔梁刚才说的话，楚恒意识到乔梁对安哲很忠心，不由想到，假如有一天，自己和安哲有了矛盾，那乔梁会站在哪一边?是帮自己呢还是维护安哲的利益?

　　如此一想，楚恒心里不由有些动摇，一时不好确定。

　　这种动摇和不确定让楚恒心里有了微妙的感觉。

　　和楚恒通完电话，乔梁直接回了宿舍，收拾好行李，出门，直接敲对过的门。

　　叶心仪打开门，看乔梁背着行李：“怎么?放假了，要回家?”

　　“是啊，安书记给我放假了，我下午回家过年，你啥时走?”乔梁道。

　　“我正在收拾行李，一会回我妈家过年。”

　　“嗯，给你拜个早年，新春快乐。”

　　“谢谢，也祝你快乐。”

　　乔梁手一伸：“红包拿来。”

　　“干啥?”叶心仪一愣。

　　“我给你拜年，你当然要给我红包啊。”

　　“想得美。”

　　乔梁嘻嘻一笑：“不然你给我磕头拜年，我给你发压岁钱。”

　　“呸，做梦去吧。”叶心仪“砰——”关上门。

　　乔梁呵呵笑着下楼，直接去李有为家。

　　路上，乔梁给吕倩打了个电话。

　　“乔老爷，打电话给我拜年的是不是?”吕倩笑嘻嘻道。

　　“是啊，我下午就回家过年了，先给你拜个早年。”

　　“不能打电话拜年，来我办公室，给我正儿八经磕俩头，本姑娘给你发压岁钱。”

　　“呸，做梦去吧。”乔梁模仿着刚才叶心仪说自己的口气道。

　　“怎么?不服?”

　　“对，不服。”

　　“有本事你来我面前不服。”

　　“不去。”

　　“为啥?”

　　“你会打我。”

　　“嘻嘻，看来你还是蛮有数的。”吕倩快活地笑着。

　　嬉闹了一会，乔梁问起宁海龙案子的事，吕倩叹了口气：“这家伙反侦查经验太丰富，审了这么几天，金涛那案子，他咬死和自己没关系。”

　　“不是有斜眼和刀子的口供?”

　　“光有人证不行，还得有其他证据。”

　　“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急，煮熟的鸭子飞不了，这几天检察部门那边问的急，我先让位于他们，正好利用这几天时间搜集更多证据，等年后我再拾掇宁海龙。”

　　“你春节放假不?”

　　“想得美，干我们这样的，节假日哪有休息的?”

　　“辛苦了，我代表我自己向你表示慰问。”

　　“光口头说不行，快来给我磕头，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靠，一边玩去。”乔梁笑着挂了电话。

　　到了李有为家门口，乔梁刚要敲门，隔壁的门突然打开，文远的秃顶脑袋露出来。

　　看到文远，乔梁刚要打招呼，他看到自己，却立刻又缩回去了。

　　乔梁无声笑了下，尼玛，这老小子故意躲着自己呢。

　　然后乔梁敲门进去，给李有为和顾淑云拜了个早年，喝了会茶，聊了会天。

　　然后乔梁告辞，去精神病院去看章梅。

　　到了章梅病房门口，乔梁轻轻推开门。

　　此时，章梅穿着一身病号服，头发梳理地很整洁，正坐在床边安静地看着窗外，目光还是那么茫然呆滞。

　　看到此刻的章梅，乔梁心意沉沉，拉过椅子，坐在章梅对面看着她。

　　章梅眼神直勾勾看着乔梁，半天嘴唇动了下：“你是谁?为何老这么看我?”

　　乔梁叹了口气，轻声道：“我是乔梁，还记得我吗?”

　　章梅木然摇摇头。

　　“那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吗?”

　　章梅又摇摇头。

　　乔梁又叹了口气，拉过章梅的双手，捂在自己手里，探身看着她：“你叫章梅，我叫乔梁，我们曾经是夫妻，现在，我是你爸妈的干儿子，我们是兄妹……”

　　章梅呆呆看着乔梁，喃喃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乔梁继续道：“你现在不知道，但你早晚会知道。因为经历了一些变故，你成了现在这样子，暂时失去了记忆，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唤起对过去的所有回忆，你会想起从前的你、我、以及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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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8节

　　对于我们的过去，我曾经恨过你，很恨，但现在，我不恨你了，真的不恨了。我希望你能早日成为一个健康的正常人，过正常人应有的生活。等你恢复了记忆，等你成为一个正常人，那时你就会知道，这世上，钱固然重要，但还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

　　章梅继续呆呆看着乔梁。

　　乔梁继续道：“章梅，今天是除夕，明天就过年了。这辈子，你过过很多年，但今年你却要在这里度过。我来看看你，为你送上新年的祝愿，我不祝你新年快乐，因为你现在不知道什么是快乐。我只祝你早日离开这里，早日回归正常的生活。那一天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但我希望越早越好……”

　　说着，乔梁的声音有些颤抖，心里阵阵悲酸。

　　和章梅说了半天她听不进也听不懂的话，乔梁站起身，默默看了半天章梅，深深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当天下午，乔梁回到了老家。

　　除夕之夜，辞旧迎新的时刻，乔梁站在小山村的院落里，抬头看着深邃寂寥的星空，听着耳边密集的鞭炮声，想着此刻正在精神病院里的章梅，想着正在大洋彼岸的方小雅，想着正在千里之外的海南过年的章梅父母，想着自己这1年来的坎坎坷坷起起落落，不由百感交集感慨万千，不由心意沉沉茫然惆怅……

　　春节假期的几天里，乔梁除了给家族的长辈和亲戚拜年，一直呆在家里闭门不出，除了陪爸妈聊天，更多的时间是在思考。

　　乔梁觉得到了该对自己的官场这些年做一个阶段小结的时候了。

　　乔梁认真回顾自己参加工作以来的经历，归纳自己这些年的得失，琢磨自己今后的目标和方向。

　　经过几天的回顾、归纳和琢磨，乔梁渐渐意识到，在官场人生中，遇到贵人不容易，明白为人处世的道理更不容易。

　　乔梁想起李有为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在官场中，做人做事不要盘算太多，只要自身努力就够了，有时想的太多，心越急，反而越得不到回报，等你不想的时候，它说不定会意想不到属于你。有些潜规则与不能把握的东西，还是顺其自然。人的进步与发展是相对的，该是你的终归是你的，无须强求。”

　　乔梁对李有为这话的延伸理解是：压抑自己没必要，奉承巴结也没必要。

　　想想应该是如此，乡下与城里、下属与领导、穷人与富人不可能对等，相对于趾高气昂的人，你再怎么尊重他，他也不会平等对你。因此，不要压抑自己，不必奉承、巴结，别人永远不会因为同情而施舍你。

　　不管出身多么低微，处境多么艰难，都不要寄希望于他人礼遇，惟有保持应有的人格，直面人生，当说时就说，当做时就做，别心虚和畏首畏尾。如此，就不会轻易让人看不起，也会赢得更多平等的机会和别人的尊重。

　　乔梁又想起自己周围的那些官场中人，他们或费尽心思钻营攀附，或中庸之道随波逐流，或气定神闲看淡得失。这些人，有的春风得意平步青云，有的沉迷名利不能自拔，甚至还有的贪赃枉**陷牢狱。

　　乔梁不由悟到，在官场人生中，或许最应该做到的是看远看宽看淡。

　　所谓看远，应该是寻找目标，渴望飞翔，寻思境界，获得让自己深信不疑的理由。

　　远望在视野上闪亮，目标在牵引中成长，飞翔充盈人生，境界提升人的形象。

　　给思维插上联想的翅膀，就要打开心灵的门窗，走上山岗，站得高看得远，心地淡然，胸怀坦然，才能体会到一览众山小，才可由近及远、由此及彼、由表及里地探索出惊人的发现。

　　所谓看宽，应该是宽敞的思路、宽宏大量的胸怀，应该是一种平视。

　　平视看人，对高贵者来说是一种品格，对卑微者来说是一种骨气。

　　平视做人做事，是切入现实，是与时代并肩，是倾听岁月的乐章。需要想得开一些，思维空间大一些，心胸宽阔一些，处事宽容一些，眼睛就会明亮一些。

　　所谓看淡，乔梁的理解是：淡泊不是没有欲望，属于我的当仁不让，不属于我的千金难动我心。

　　因此，看淡应该是人生的一种心情，一种固守生命本分的态度，一种人生轻松处世执著不执迷、热望不奢望的真谛。

　　同时，结合自己在官场的跌宕起伏，乔梁又想到，在官场中做事，相信自己比依赖别人更重要。

　　做人必须要有思想，有责任感。不同的人做事肯定不一样，领导一般都会看出来。

　　只要尽心做事，就不会被埋没，除非对自己的能力有怀疑，关键是要摆正心态，有机会就多做点什么，没机会时就为自己打工，积累更多的有形无形资本。

　　为自己做再多的事也不过分，不论人生际遇如何，及时努力都不会错。

　　不论怎么用尽心机，都不如静心做事，尤其是多做一些能够体现自身价值的事，这会让自己终生受益。

　　乔梁逐步分析着，梳理着自己的思路，结合自身的实际，觉得自己今后最重要是要做到三点：沉得住气，弯得下腰，抬得起头。

　　在充满诱惑和陷阱的官场圈子里，要做到沉得住气并不容易。但如果沉不住气，可能会失去理智，甚至歇斯底里大动干戈,也可能自暴自弃玩世不恭。

　　由此，沉得住气是睿智的彰显，理智的沉淀，成熟的标志。人在仕途，宛如大海中的一叶小舟，只有自己从容驾驭，直面前方的惊涛骇浪，处变不惊，才能乘风破浪无往不胜。

　　而弯得下腰，就是做人要低调谦卑，海纳百川，能屈能伸。

　　韩信胯下弯腰，成就了大汉四百年基业;司马迁选择弯腰，书写出流传青史的绝唱。

　　如此，弯得下腰是一种姿态，是一种内心的自信。翠竹因弯腰而坚韧不拔，稻穗因弯腰而丰稔厚重。

　　至于抬得起头，乔梁的理解是，无论身处逆境还是顺境，都要保持乐观进取的心态。不是盛气凌人傲视一切，而是谦逊待人平等处事;不是以己之长比人之短，而是正视自我见贤思齐;不是因己之拙忌人之能，而是自知之明后发赶超。

　　经过这一番深思，乔梁感觉大脑里条理了很多，虽然自己思考归纳的这些东西，在今后的实践中未必都能切实做到，但有思路总比没有强，起码这可以作为自己努力的方向。

　　人这辈子一定要有个方向，官场亦然。

　　同时，乔梁又觉得自己要时时怀着一颗感恩的心，感谢高人，感谢贵人，感谢亲人，感谢朋友，感谢对手，甚至要感谢折磨自己的小人。

　　如此想着，乔梁感觉自己正在走向成熟，趋向沉稳。

　　当然，要实现真正的成熟和沉稳，自己还需要很长的路要走。

　　这其中，经历很重要，因为经历决定阅历，阅历成就思想，思想提升深度。

　　乔梁觉得这个假期过得很有意义，在自我反思和沉思中收获了一些东西。

　　假期很快结束，乔梁回到江州。

　　征程还在继续。

　　上班后第一件事是去南方考察。

　　根据年前在黄原召开的全省市委书记会议精神，根据廖谷锋关于要进一步解放思想发展生产力的重要指示，江州市委做出部署，组成江州党政考察团，赴南方经济发达地区考察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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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9节

　　考察团由安哲亲自带队，成员包括市领导徐洪刚和秦川，还有各县区主要负责人和市直重要部门一把手。

　　常委会决定，在安哲带队赴南方考察期间，骆飞主持市委工作。

　　同时，还有若干人员跟随考察团搞服务，这些服务人员分为后勤行政、宣传材料和安保交通三个小组，邓俊负责后勤，叶心仪负责宣传，吕倩因为在市局的分管内容，也跟着去，负责安保。

　　在考察组出发前一天，安哲给考察团全体成员开了个会，会上，徐洪刚传达了全省市委书记会议精神和廖谷锋的讲话，安哲做了重点强调，明确此次去南方考察的主要任务是找差距。

　　安哲明确指出：江州和南方发达地区的最大差距在体制机制，在思想不解放，改革不深入，开放不到位。

　　会议结束后，大家分头回去做准备，明天出发。

　　乔梁知道，此次跟随安哲去南方考察，来回时间不短，江州有些事是要安排一下的。

　　乔梁先给章梅爸妈打电话，得知他们还在海南没回来。

　　章梅爸爸说到了海南后，这里的气候温暖湿润，对章梅妈妈的哮喘治疗效果很好，症状得到了明显减轻，加上章梅二叔的挽留，所以想多住些时日。

　　这让乔梁觉得安慰。

　　然后乔梁又去了精神病院，先去找了主治医生，询问章梅最近的治疗情况，医生说他们采取了国外先进的药物和心理治疗法，章梅的病情没再发展，目前已经稳定，当然，要想彻底恢复，还需要一个相当的时间，至于这时间要多久，不好确定。

　　听医生这么说，乔梁虽然心里发沉，但还是感到些许欣慰。

　　然后乔梁又看了看章梅，她正在睡觉。

　　乔梁没有打扰章梅，站在门外默默看了半天，然后离去。

　　接着乔梁带安然去正泰集团。

　　方小雅从美国还没回来，乔梁给方小雅打了电话，方小雅让乔梁带安然去找李有为报到，说她已经给李有为打过招呼了。

　　“小雅，你打算安排安然在哪个部门实习?”乔梁问道。

　　方小雅想了下：“我身边缺个人，让安然先在总裁办公室熟悉一下集团的情况，等我回来，让她做我的实习秘书吧。”

　　“嗯，这样也好，你何时回来?”

　　“我在美国还有一些事要处理，具体时间不好确定。”

　　“行，我明天要跟着安书记去南方考察，咱俩谁先回来，谁给对方接风。”

　　方小雅笑道答应了。

　　然后乔梁又道：“有个事我得和你说一下，安然的身份，除了你和李总，不要让其他任何人知道，这是安书记的意思。”

　　“没问题，我会告诉李总的。”方小雅答应着，又道，“哎，你们这官场中人啊，考虑问题就是多，真累。”

　　乔梁笑笑：“没办法，以安书记的身份，有些问题是必须考虑的。”

　　“理解，你把电话给安然，我和这丫头聊几句。”

　　乔梁接着把手机递给安然：“方董事长要和你说话。”

　　安然喜滋滋接过手机，接着就脆声道：“美女董事长姐姐好……”

　　方小雅在电话那端不由笑起来，这丫头嘴巴真甜，听声音还很活泼。

　　方小雅和安然聊了一会，虽然她和安然还没有正面直接打过交道，但年前在黄原商业街见过她，当时印象就不错，这次一交谈，感觉更好了。

　　聊完，安然把手机还给乔梁，乔梁接着道：“走，跟我去总裁办公室见李总。”

　　“恩人，这位李总是不是也是大美女?”安然跟在乔梁后面道。

　　“什么大美女，是一大老爷们，老男人。”乔梁笑道。

　　“额，老男人不好玩，我喜欢大鲜肉呢，嘻嘻……”

　　“正泰集团大鲜肉也不少，你可别乱喜欢。”

　　“不会，我只喜欢恩人哥哥大鲜肉。”

　　乔梁有些不自在，正色对安然道：“以后不许在别人面前说这话，特别是在你爸爸跟前。”

　　安然嘴巴半张：“为什么?”

　　“不要问为什么，记住就行。”乔梁武断道。

　　“额，恩人，你似乎很霸道。”

　　乔梁忍不住想笑，尼玛，我还霸道?你爹更霸道。

　　乔梁接着道：“见了李总，他会安排你先在总裁办公室熟悉情况，等方董事长回来，你跟着她，做她的实习秘书。”

　　“嘿嘿，做秘书好，我喜欢做秘书。”安然开心道。

　　“为什么?”乔梁随口问了一句。

　　“恩人是秘书，我也是秘书，咱们是同行呢。”

　　乔梁笑起来，自己这秘书和安然这秘书性质和内容可是大大不同，一个在官场，一个在商界。

　　乔梁接着道：“安然，你在正泰集团实习，跟着方董事长，以后会出席各种场合，见到各种人，你记住一点，不管在什么场合，和任何人打交道，除了方董事长和李总裁，都不要让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为什么?”

　　“回去问你爸。”

　　“额，好吧，听恩人的便是。”

　　“不是听我的，我是在传达你爸的指示。”

　　“嘻嘻……”安然笑起来，“好了，我知道了，其实这事我爸在家里早就提醒过我了。”

　　听安哲叮嘱过安然，乔梁放心了。

　　接着乔梁又提醒安然做实习秘书的一些注意事项，比如要低调谦虚，要勤快有眼头，要给董事长搞好服务，要和同事搞好团结。

　　安然认真听着，不住点头。

　　到了总裁办公室，乔梁把安然交接给李有为，简单聊了几句，然后就离开正泰集团，回到市委办公室，给安哲汇报了下。

　　安哲点点头，说了一句：“让安然在正泰集团实习，我放心。”

　　乔梁从安哲这话里听出了他对宝贝闺女的疼爱，和对方小雅、李有为的信任。

　　这时秦川推门进来：“安书记，刚才三江的尤程东打来电话，他明天不能跟我们一起走了。”

　　“怎么回事?”安哲看着秦川。

　　乔梁一听觉得意外，此次跟随安哲考察的，都是各县区委书记，尤程东怎么突然不能去了?

　　乔梁也看着秦川。

　　秦川道：“尤程东说县里今天上午出了一起特大交通事故，他要留在县里紧急处理这事，明天不能按时跟着考察团一起出发，想请假推迟几天，然后直接赶过去和我们会合。”

　　安哲沉吟了一下：“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太仓促，让他安心处理这事，换个人吧，让张琳去。”

　　“好，我这就通知尤程东。”秦川点点头出去了。

　　听安哲说让张琳去，乔梁暗喜，此次南下考察，可是有叶心仪、吕倩、张琳三大美女，和她们一起，想必一路上会逍遥快哉。

　　从安哲办公室出来，乔梁遇到孙永正在上楼，叫住他。

　　“孙科长，年前安书记去了一趟报社，对报社作风整顿的情况很不满意，安书记冲陆书记发了火，让他们限期整改，如果还是没有改观，安书记让陆书记给市委递交辞职报告呢。”

　　孙永眨眨眼：“这么说，我呈上去的督查报告起到作用了?”

　　“当然，安书记就是看了你的报告才去报社的。”乔梁笑道。

　　孙永也笑起来：“这么说，我还要继续加大督查力度。”

　　“对，这正是我要提醒你的。”乔梁点点头，“安书记对作风整顿是很重视的，很想抓出实效，你的督查在其中会起到重要作用，切不可掉以轻心。”

　　“谢老兄提醒，我心里有数了。”孙永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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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0节

　　“对你提交的督查报告，安书记看了是满意的。”乔梁意味深长道。

　　孙永意会出了乔梁这话里的意思，眼神一亮，点点头：“我会再接再厉。”

　　乔梁拍拍孙永的肩膀，笑了笑：“老兄，加油啊。”

　　孙永会意地笑起来，心里对乔梁又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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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乔梁正在整理文件，接到柳一萍的电话。

　　“乔梁，你明天就要跟安书记去南方考察了，我今晚想给你送个行，不知你是否赏脸。”

　　乔梁眨眨眼：“还有谁?”

　　“就我们俩。”

　　“为什么想到单独给我送行?”

　　“因为……”柳一萍犹豫了一下，“因为我们是朋友。”

　　乔梁皱皱眉头：“这次一起去南方的还有叶部长，你和叶部长似乎不但是同事，也是朋友吧?”

　　“这……”柳一萍迟疑了一下，“对，也是。”

　　“既然都是朋友，既然叶部长也要去南方，那你何不一起送行呢?”

　　“你的意思是叫上叶部长?”

　　“对。”乔梁很干脆。

　　“为什么?”

　　“你说呢?”

　　“你是担心别人看到我们单独在一起，会说闲话?”

　　“你很聪明。”

　　听乔梁这话的意思，柳一萍意识到，如果自己不叫上叶心仪，乔梁也不来了。

　　柳一萍是很不想给叶心仪送行的，更不想让叶心仪参加自己给乔梁的送行饭局，但乔梁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两人单独一起不可能。

　　既然自己已经说了要给乔梁送行，再取消也不妥当，既然乔梁想让叶心仪掺和进来，那自己也不好再回绝，何况乔梁还很有理由。

　　虽然很不情愿，但柳一萍决定还是答应。

　　“好啊，既然大家都是朋友，那我今晚就给你们一起送行。”柳一萍迫不得已道。

　　乔梁呵呵笑起来：“柳部长做事就是够意思。”

　　“得，我不需要你夸奖，我这就去通知叶部长，下班后大家在大院门口会合。”柳一萍挂了电话。

　　乔梁接着继续整理文件。

　　一会叶心仪打来电话：“刚才柳部长找我，说今晚要给你我送行。”

　　“是的，我也接到柳部长电话了。”乔梁道。

　　“你答应了?”

　　“听说你参加，我当然答应啊。”

　　“我参加和你答不答应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你难道不知道我最喜欢和美女一起吃饭?”

　　“哼，贫嘴。”

　　“你答应柳部长了没?”

　　“她既然主动邀请，我自然没有理由回绝，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奇怪什么?”

　　“奇怪她为何要给我送行?奇怪是不是因为你和她说了什么，她才叫上我的。”

　　乔梁暗赞叶心仪聪明，道：“你想多了，她是先通知的你，才告诉我的。”

　　“真的?”

　　“真的假不了。”

　　“我怎么感觉你在撒谎?”

　　“不就是吃个饭吗，我有什么必要撒谎?”乔梁理直气壮道。

　　“这个……”叶心仪一时想不出什么，似乎乔梁这话也对。

　　乔梁接着道：“小叶，还有什么要汇报请示的?”

　　“哼，屁汇报请示，没有了。”叶心仪挂了电话。

　　乔梁嘿嘿笑起来。

　　下班后，乔梁在市委大院门口转悠着，一会柳一萍和叶心仪有说有笑走出来。

　　看她们此刻亲昵交谈的样子，谁也不会想到她们在工作中的关系如此僵硬对立。

　　乔梁暗暗叹息，如果柳一萍不紧跟楚恒的步伐打压叶心仪，叶心仪自然不会故意和柳一萍过不去，她们弄到如今的紧张局面，主因自然在柳一萍，主动权也在柳一萍手里。

　　但要想让柳一萍和叶心仪改善关系，即使叶心仪愿意，柳一萍也是不可能的。

　　从柳一萍的角度出发，虽然两人差不多，但叶心仪在工作中表现太优秀，能力太突出，成了柳一萍前进路上的巨大障碍，自然是要把她打压下去才会快意。

　　想到这一点，乔梁又暗暗叹息。

　　大家会合后，一起打车去了市区一家淮扬菜馆，点好酒菜，开喝。

　　柳一萍端起酒杯，笑盈盈看着叶心仪和乔梁：“心仪部长和乔科长明天就要南下远行，今晚我略备薄酒给二位践行，祝你们此行工作顺利，圆满归来。”

　　叶心仪和乔梁表示感谢，然后大家一起干了。

　　接着叶心仪给柳一萍敬酒：“柳部长，我南下期间，楚部长指示，我分管的那一摊由你代管，让你多操心了。”

　　“呵呵，客气了，应该的。”柳一萍笑道。

　　乔梁暗暗琢磨，叶心仪分管的新闻那一块，是宣传部的重要业务，柳一萍虽然在县里当过宣传部长，但她没具体做过新闻，不知能否管好。

　　两瓶红酒下肚，乔梁没事，叶心仪和柳一萍都略带酒意，脸上泛起红晕。

　　看着这二位自己办过的美女，乔梁不由想把她们在床上的表现做一番比较。

　　但又觉得不好比，自己就办过叶心仪一次，那唯一的一次，她还是处在酒醉迷糊状态中，很被动，只是任由自己攻击。

　　而柳一萍和自己办过多次，在床上主动活跃，而且花样也不少。

　　乔梁想了下，次数、场景和状态不同，不比了。

　　同时乔梁又觉得，以柳一萍此时和叶心仪的关系，在这方面拿她们做比较，多少显得对叶心仪不尊重。

　　又喝了一会，叶心仪手机响了，她出去接电话。

　　这时柳一萍用脚踢踢乔梁，看着他的眼神带着娇媚和热烈。

　　“今晚你给我留着门，我继续给你送行。”柳一萍话里有话，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在酒精的作用下，柳一萍想到以前和乔梁办事的场景，不由感到了刺激，身体有些发热。

　　“作死啊，柳部长就住在我对过。”乔梁边吃菜边道。

　　“那不然，我去酒店开房，然后你过来。”柳一萍不肯放弃。

　　乔梁摇摇头：“明天我就要跟随安书记远行，这一路上事情肯定不少，如果和你折腾一夜，那自然会精力不济，自然会耽误工作，耽误工作可是大事，会让安书记不高兴，这可了不得。”

　　“借口。”柳一萍脸一拉。

　　“随你怎么认为，反正在我眼里，工作是第一位的事情，任何事都不能耽误工作。”乔梁一本正经道。

　　柳一萍哼了一声，刚要说话，叶心仪回来了。

　　柳一萍不好再说什么了，撇撇嘴，心有不甘地又暗暗踢了乔梁一下。

　　乔梁笑笑，接着举起杯：“来，二位美女部长，我们继续喝……”

　　酒足饭饱，大家走出饭店，准备离去。

　　“心仪部长，你怎么走?”柳一萍看着叶心仪。

　　叶心仪道：“我和乔科长一起打车回去。”

　　“哦，你们顺路?”柳一萍道。

　　“不但顺路，我们还住对门呢。”叶心仪笑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住对门好，大家相互有个照应。”柳一萍笑道。

　　乔梁此时觉得柳一萍很能装，她早就知道自己和叶心仪住对门，这会却装作刚知道的样子。

　　唉，男人装装逼就罢了，因为没有那玩意，女人本身就有，装啥啊?

　　柳一萍先走了，乔梁刚要拦出租车，叶心仪道：“刚吃过饭，走走吧。”

　　乔梁点点头，和叶心仪沿着人行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