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局》精品官场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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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节

　　片刻，“啪——”文远办公室里传出玻璃器皿的巨大碎裂声，吓了司胜杰一跳，忙推门进去，一看呆了，满地是碎玻璃片和水，几条金鱼正在地上蹦跶，文远低头呆呆站在那里。

　　“文总，这，这……”司胜杰惊惶地看着文远，此刻，他脑袋上剩余不多的几根毛发耷拉在额头上，看起来很落魄沮丧。

　　“滚，滚出去——”文远抬头怒吼一声。

　　司胜杰忙逃离出去。

　　第二天早饭后，采访团离开江州去三江，徐洪刚、楚恒、叶心仪、袁立志和乔梁等人全程陪同。

　　到三江后，陪同人员的规模进一步扩大，冯运明和柳一萍加入徐洪刚这一组，陪程敏，姚健和县委宣传部一位副部长以及县广电局负责人陪广电组。按采访的角度和侧重点，大家分头下去查看、座谈、拍摄。

　　按计划，采访要进行一周，白天下去，晚上回县城，食宿在县委招待所。

　　采访进行到第5天的时候，下午，景浩然来了三江。

　　按采访内容的要求，景浩然是来实地上镜头的，同时接受记者文字采访，站在全市的高度谈江州红色文旅的发展。

　　在招待所进行完文字采访，接着下去拍景浩然的实景镜头，徐洪刚和冯运明陪同。

　　叶心仪留在招待所协助江东日报的记者整理文字材料，程敏在房间里喝茶，他的作用是指导，具体活不用干。

　　乔梁没跟着下去，躺在房间床上看电视。

　　一会柳一萍来了，冲乔梁抛了个媚眼，然后坐在沙发上。

　　乔梁拍拍床沿：“别坐沙发，来这里。”

　　“你想干嘛?”

　　“gan你。”乔梁贼笑一下。

　　柳一萍往门口看了一眼，低声道：“坏蛋，门开着呢。”

　　乔梁一听，下了床，坐在柳一萍对面，一本正经道：“柳部长有什么指示?”

　　“去你的。”柳一萍轻轻打了乔梁一下。

　　乔梁笑起来：“这两天忙坏了吧?”

　　“是啊，很累，不过忙并快乐着。”

　　“有多快乐?”

　　“很快乐啊。”

　　“难道比床上还快乐?”

　　“又来了，死鬼。”柳一萍小声嗔怒道。

　　乔梁看门口不时有人经过，也收敛了，看着柳一萍：“这次可是搞大了，三江这几天很热闹啊。”

　　“是啊，没想到省委廖书记都批示了，还要在这里开全省现场会。”柳一萍喜滋滋道。

　　“其实廖书记批不批示，开不开现场会，和你是没多大关系的。”乔梁道。

　　“为什么?”柳一萍一怔。

　　乔梁干脆道：“很简单，因为你的级别太低，到不了廖书记那级别的大人物眼里，对廖书记来说，他赞赏的是景书记和徐部长，再往下顶多到冯书记。对你来说，只要景书记和徐部长看好就够了。”

　　柳一萍想了想，点点头：“按你的话，对我来说，似乎不需要折腾这么大?”

　　“是的，但对景书记和徐部长来说，折腾地越大越好，当然，折腾大了对你虽然是多余的，但没有任何坏处。而且，这事一旦开始折腾，就不是你能左右的了。”

　　柳一萍赞赏地看着乔梁：“我发现你考虑问题很有思路。”

　　“其实思路决定出路。”乔梁呲牙一笑。

　　“那你现在认为，我的出路前景如何?”

　　乔梁想了想：“我可以感觉，但无法决定，这次的事你搞的很好，给徐部长甚至景书记都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也给徐部长在景书记面前为你进言奠定了良好的基础。但还有一件事，你必须跟进做好。”

　　“你说的是正泰集团在三江投资的事吧?”

　　乔梁点点头：“这项目是你引进的，而且打造红色文旅产业又属于你分管的范围，如果搞砸了，会让你置于很被动的境地，甚至会前功尽弃，如果搞成了，你又是大功一件，对你的进步自然会更有利。”

　　“你说的对，这事我会紧盯着的。”柳一萍点点头，看着乔梁突然笑了，“你和方小雅到底是什么关系?”

　　“同学关系啊。”

　　“我怎么感觉不只是同学关系呢?”

　　“你怎么感觉的?”

　　“那天在你家里，看方小雅的表现，下意识就有这直觉。”

　　“你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对。”

　　“那你有没有直觉别人在怀疑我们有奸情呢?”乔梁不紧不慢道。

　　“啊?”柳一萍脸色一变，“谁?”

　　“叶部长。”

　　柳一萍想了想，摇摇头：“不可能吧，我从她身上感觉不出任何怀疑的蛛丝马迹。”

　　“那说明你的直觉不准，所以，对我和方小雅的关系，你就不要乱猜了。”乔梁笑起来。

　　柳一萍紧皱眉头：“你真感觉叶部长在怀疑我们?”

　　“我的直觉告诉我是这样，而且，我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乔梁的语气很果断。

　　柳一萍怔怔看着乔梁，有些坐立不安，突然站起来往外走，边喃喃道：“可怕的直觉……不行，我得赶紧走，叶部长就在这层楼，不能让她看到我们在一个房间里……”

　　柳一萍走后，乔梁点燃一支烟慢慢吸着，琢磨着叶心仪在自己和柳一萍面前的细微表情，眼前又浮现出那晚在松北和叶心仪酒后的迷醉交融……

　　下午5点的时候，乔梁想出去透透气，刚出楼门，景浩然他们回来了。

　　看到景浩然正在徐洪刚陪同下往里走，乔梁下意识就想回避，徐洪刚一眼看到了乔梁，叫住他：“小乔，景书记要去程总编房间坐坐，你过来搞服务。”

　　乔梁不由后悔不该这时候出来，正好被徐洪刚抓了差，可是晚了。

　　乔梁硬着头皮答应着，景浩然看了乔梁一眼，面无表情往里走。

　　进了程敏房间，景浩然热情和程敏招呼，乔梁吩咐服务员上水果，又忙着给他们倒茶。

　　景浩然向程敏表示感谢，又道辛苦，程敏客气了几句。

　　“程总这次来江州，感觉印象如何啊?”景浩然道。

　　“我的总体感觉，江州在景书记的带领下，面貌日新月异，一派欣欣向荣的好局面……”程敏一番吹捧，景浩然听得很悦耳。

　　接着程敏道：“干一行说一行，其实我来江州后，最关注的还是江州新闻事业的发展。”

　　景浩然笑着一指徐洪刚：“这个你们可是有的聊了。”

　　程敏点点头：“是啊，昨天下午洪刚部长陪着我去了江州日报社，我实地参观了报社的建设，感觉报社这几年变化很大，特别是听了文总的介绍，感觉报社今后发展的思路很清晰，文总是个很有头脑和魄力的管理者，他负责报社，实在是江州日报社的福气，也能给景书记和洪刚部长省很多心啊。”

　　徐洪刚不动声色笑着，心里却暗骂，老东西又在捣鼓这事了，而且还当着景浩然的面。

　　显然，程敏想在景浩然面前为文远说好话，试图借景浩然来给自己施压。

　　景浩然没说话，却下意识点点头。

　　一看景浩然点头，程敏来劲了：“景书记，其实我现在很为文总鸣不平。”

　　景浩然一愣：“怎么了?程总。”

　　程敏道：“文总那么优秀的新闻管理从业者，现在却一直是报社主持，我认为，文总完全可以担负更重要的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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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2节

　　景浩然眨眨眼，明白了程敏的意思，不由觉得可笑，又觉得程敏实在是个书呆子。你虽然是省里来的，但级别和自己一样，又不是自己上级，怎么能随意插手干涉市里的人事安排呢?

　　但景浩然又不能说让程敏下不来台的话，沉吟片刻道：“程总，关于报社一把手的事，我和洪刚部长讨论过几次，这事我们一定会慎重考虑。”

　　景浩然这话说的很圆滑，既强调了徐洪刚在这事上的作用，又对程敏表示了充分的尊重。

　　程敏一听景浩然这么说，就看着徐洪刚：“那徐部长是怎么看这事的呢?”

　　徐洪刚知道程敏是想逼自己在景浩然面前表态，如果自己断然拒绝，那会弄得大家都下不来台。这是不妥的，毕竟程敏是省里来的客人，毕竟程敏是来为江州做宣传的，必须要照顾好面子。

　　但要自己答应，那断无可能。

　　徐洪刚这时突然有些厌烦程敏，尼玛，这点破事还没完没了了，老东西到底拿了文远多少好处?

　　但当着景浩然的面，徐洪刚知道自己必须表现出对程敏的尊重，于是笑道：“程总，我怎么看并不重要，刚才景书记也说了，会慎重考虑这事，其实对市直各单位负责人的任命，市里都有通盘考虑，主要还是由常委会决定，少数服从多数。”

　　程敏一听傻眼了，卧槽，把常委会搬出来了。

　　景浩然暗暗赞赏，这小子说话比自己还圆滑，随即附和：“是啊，程总作为党报总编辑，当然知道，我们党内决策是要讲民主的，少数服从多数。”

　　程敏这下无话可说了，虽然很郁闷，但也只好点头，又觉得自己刚才那话有些过度，讪笑道：“抱歉，景书记，我其实不该过问你们的人事任命的。”

　　“哪里哪里，程总想多了，你这是对我们工作的关心，我和洪刚部长感谢还来不及呢。”景浩然笑着，心道，书呆子，终于意识到这点了。

　　乔梁在旁边看着这三位的表演，不由觉得，在官场，装逼是一门技术活，没有丰富的经历阅历和心机心计，这逼是装不好的。

　　不知自己何时能把逼装到这种程度。

　　晚饭后，徐洪刚陪景浩然在招待所院子的空场散步。

　　“洪刚部长，这次三江的新闻搞的好，先是在全国打响，又在全省推广，廖书记还做了重要批示，而且下一步还要开现场会，你这次干的漂亮，我脸上也很有光。”景浩然兴致勃勃道。

　　“呵呵，关键是你领导的好，我只不过是做了份内的工作。”徐洪刚谦恭道。

　　“话不能这么说，我安排的很多事，下面的人有几个能做到像你这么出色的?我看主要还是你做事有思路，领导得力，对你来江州后宣传系统的工作，我是很满意的。”

　　景浩然这话无疑是对自己的充分肯定，徐洪刚暗暗开心，接着道：“其实这次三江的新闻能成功推出，还得益于三江县委宣传部的得力操作，柳一萍在这其中表现很突出。”

　　“柳一萍……”景浩然赞赏地点点头，“嗯，这位女同志不错，是快好料。”

　　“柳一萍不但操作成了这事，最近还成功为三江引进了一个红色文旅大项目，项目刚签了意向合同。”

　　“哦，和哪家合作的?”景浩然来了兴趣。

　　“正泰集团。”

　　景浩然点点头：“正泰集团一出手，项目肯定小不了，好啊，这红色文旅项目的引进，正好紧密配合了下一步的全省现场会，看起来，柳一萍做事是有些道道。”

　　“是的，据我了解，柳一萍在宏观管理和协调方面的能力比较强，做事很上心。”徐洪刚趁热打铁。

　　“嗯，洪刚部长，这样的优秀女干部要重点培养，她做事上心，你培养也要上心啊。”

　　徐洪刚点点头，又道：“这次三江的新闻能如此成功，除了柳一萍的得力操作，市委宣传部的叶部长和小乔也出了很大力，他们亲自来三江呆了几天，精心为稿子把关修改。”

　　“叶心仪的文笔我是知道的，那是江州一支笔，你说的小乔是谁?”景浩然一时没回过神。

　　“就是乔梁。”徐洪刚不动声色道。

　　“乔梁?”景浩然眼皮跳了下，漫不经心道，“他能把关?他能改稿子?”

　　“是的，乔梁虽然一直从事的是行政，但他掌控方向的能力和文采都很不错，不但我的讲话稿都是他写的，而且他还碰巧给惠文市长和大年书记写过讲话稿，得到他们的高度评价。”

　　“哦……”景浩然的眉头微微皱起，“乔梁还有这本事?”

　　徐洪刚笑起来：“不然，找个机会，让他给你写个讲话稿?”

　　“得了，我用不着。”景浩然摆摆手，接着道，“洪刚部长，我知道你现在离不开乔梁，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这小子是个愣头青，做事没大没小，毫无原则，使用不当会给你惹出大祸，其实我觉得，这种人根本就不适合在体制内做事，做个小摊小贩还差不多。”

　　景浩然这话是发自内心，如果不是看在徐洪刚的面子上，他早就把乔梁整到地狱里去了。

　　大人物想整小人物，借口随时都可以找到。

　　徐洪刚本想借机在景浩然面前为乔梁说几句好话，没想到景浩然对乔梁的印象依然很坏，一时无语。

　　沉默片刻，景浩然转移话题：“洪刚部长，程总和文远是什么关系?下午他为何要那么替文远说话?”

　　“程总在江东师大当老师的时候，文远是他的爱徒，加上他们现在都做报纸，联系一直很密切。”

　　“怪不得。”景浩然点点头，“程总是不是为文远的事早就找过你?”

　　“对，我在黄原开会期间请我吃过饭，提到过文远的事。”

　　景浩然想了想：“我记得程总在省出版局工作过，你也有过在省出版局工作的履历吧?”

　　徐洪刚笑了：“景书记好记性，程总在省出版局新闻报刊处当处长的时候，我是他的副手。”

　　“这么说，程总是你的老领导喽?”

　　“对，不折不扣的老领导。”

　　“老领导的面子你都不给，看起来，洪刚部长是铁面无私了。我现在是你的老领导，等我退了，不知洪刚部长还会不会给我面子呢?”景浩然半真半假道。

　　徐洪刚笑起来：“景书记，这都哪跟哪啊，你和程总不能比。”

　　“为什么不能比?”

　　徐洪刚认真道：“虽然我来江州时间不长，但我能感觉出，你对我是真心关照全力支持，而程总……哎，过去的事不提了，在背后议论老上级是不合适的。”

　　景浩然能猜到徐洪刚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在官场，如果下级对上级不满，人走茶凉的事司空见惯。

　　虽然徐洪刚现在如此说，但如果自己真的退了，有事找徐洪刚的时候，他到时会不会给自己这张老脸面子，还真不好说。

　　不光徐洪刚，现在的那些常委都不好说。

　　想到这里，景浩然不由有些心情黯淡，对权力萌生出无限的眷恋，唉，要是自己能在这岗位上为党为人民干一辈子多好啊。

　　可惜这只是做梦。

　　看景浩然神情有些索然，徐洪刚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在官场，年龄是个宝，年龄到了就要下，这是谁也无法抗拒的铁律。

　　而自己正当意气风发的好年华，要格外珍惜，不断攀登新的高峰，直至达到自己满意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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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3节

　　至于自己的官场生涯最后要达到什么高度，徐洪刚心里有个小目标，也有个大目标，但这大小目标都深埋在自己心里，谁都不会告诉，包括老婆何丽。

　　徐洪刚今天和景浩然一起散步，除了刚才和景浩然谈的，还有个重要的事要说，不过他不能在景浩然面前表现出太重要的样子。

　　“景书记，那天在松北，你和唐部长到别的县之后，我去看了下松北文旅创业园的项目。”

　　“嗯，好，你应该去看看的，这属于你的分管范畴，这文旅园一定要成功，要成为全市文化旅游产业的一面旗帜。”

　　“对对，所以我是不敢掉以轻心的。”徐洪刚点点头，接着笑起来，“不过我在看项目的时候，遇到一个很有趣的事。”

　　“什么事?”

　　徐洪刚道：“在松北吃饭那晚，我给你提到过，马自营出事是和文旅创业园的承建方有关，那承建方老板是我黄原的高中同学康德旺。马自营出事后，松北取消了他的合作，他跑到江州来找我，想让我给松北打招呼，被我拒绝了。本以为他从此和这项目无关了，可是那天我在项目建设工地上见到了他，他正忙得不亦乐乎呢。”

　　景浩然皱起眉头，口气有些火：“这是怎么回事?这个腐蚀我们干部队伍的奸商怎么又出现了?”

　　徐洪刚道：“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本想问问县里的人，但考虑到我和康德旺的关系，怕问起来太敏感，怕县里的人有顾虑，就没提。”

　　景浩然继续皱着眉头，脸上的神情开始发怒：“这个任泉怎么搞的?这种奸商怎么能继续合作?难道进去一个马自营他还嫌少?难道他要把松北的领导干部都送进去?简直是胡闹!荒唐!”

　　看景浩然发怒，徐洪刚松了口气，自己计划的第一步成功了。

　　景浩然沉思片刻，接着摸出手机打给连正：“连书记，松北那个文旅创业园项目，腐蚀马自营的那个奸商康德旺还在继续和他们合作，你派人去松北，给我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的，景书记，我马上就安排。”连正忙答应着。

　　景浩然又想了下：“这次不是办案，是调查，松北出了马自营的事，干部队伍正风声鹤唳，不要搞得他们太紧张，这不利于松北的全局的稳定。这样吧，我再给洪刚部长打个招呼，由纪委和宣传部组成联合调查组进驻松北，以纪委为主，主要查清这个奸商是怎么又得到这个项目的。在调查期间，不要抓人，尽量别把动静搞得太大。”

　　景浩然之所以想让宣传部的人参与，一来文旅创业园属于徐洪刚的分管范畴，二来宣传部的人参与进去，可以冲淡纪委办案的紧张气氛，强化调查的性质，不至于把松北上下搞得太神经兮兮。

　　和连正说完，景浩然对徐洪刚道：“宣传部这边的人你安排下，明天去纪委找连正。”

　　“没问题。”徐洪刚点头。

　　景浩然重重呼了口气，仰脸看天，自言自语道：“任泉，你个不争气的东西……”

　　徐洪刚暗喜，他早已得知，任泉任市中区区长的时候，唐树森是市中区书记，那时两人关系就很密切，任泉对唐树森一向唯命是从，现在唐树森成了组织部长，任泉更会抱紧唐树森毛茸茸的大粗腿。

　　换句话说，任泉现在是唐树森集团中，除楚恒外的另一员得力干将，只不过和楚恒相比，任泉在下面县里任职，身份更隐蔽，更不易为人觉察。

　　徐洪刚决意将唐树森这只老虎的牙一颗颗拔掉，等牙拔光了，老虎再凶，也咬不动任何东西，只能喝稀粥了。

　　而且，调查组只要查康德旺，肯定会牵扯到唐超，进而会波及到唐树森，到时看他如何应对。

　　第二天吃过早饭，徐洪刚把叶心仪和乔梁叫到房间。

　　“叶部长，小乔，你们停止在这里的工作，立刻赶回江州，到市纪委去找连书记报到。”徐洪刚的神情很严肃。

　　叶心仪和乔梁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意外。

　　“徐部长，我们找连书记干嘛?”叶心仪问道。

　　“按景书记的指示，市纪委和宣传部组成联合调查组，去松北调查文旅创业园项目的有关问题，具体内容连书记到时会告诉你们，此事除了我们三个人，暂时不要让别人知道，你们现在就出发回江州。”

　　乔梁马上意识到，徐洪刚刚办完唐树森的小姨子，接着又要出手了，调查松北文旅创业园的问题，肯定和康德旺有关。

　　想到昨天晚饭后景浩然和徐洪刚在院子里散步，乔梁暗暗点头，景浩然知道这事，应该是徐洪刚告诉的，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给景浩然说的。

　　叶心仪和乔梁接着回房间收拾东西，10分钟后下楼，三江宣传部的车正在楼下等着。

　　两人正要上车，楚恒过来了。

　　“你们这是要去……”楚恒问道。

　　“楚部长，我和叶部长现在回江州。”乔梁道。

　　“这里还没搞完，你们怎么提前回去了?”楚恒觉得奇怪。

　　“徐部长有重要的事让我们回去办。”

　　楚恒一怔，自己是常务副部长，什么重要的事?自己怎么不知道?

　　“什么事?”

　　乔梁一时犹豫，叶心仪接过来道：“不好意思，楚部长，这事要保密，不经徐部长同意，我们不能随便说的，你要是好奇，可以去问徐部长。”

　　说完叶心仪和乔梁上车离去，楚恒看着车子离开县委招待所，心里涌起谜团，徐洪刚到底安排这俩人干什么事的，要如此保密?

　　楚恒当然不会傻到去问徐洪刚，略一沉思，摸出手机……

　　叶心仪和乔梁正在回江州的路上，两人都坐在后排。

　　这时乔梁的手机信息提示音响了，乔梁摸出手机看信息。

　　叶心仪瞥了一眼，靠，这家伙换新手机了，还挺高档，和徐洪刚的一样。

　　信息是楚恒发来的：“小乔，你觉得可以告诉我什么事不?”

　　乔梁意识到，在叶心仪明明白白告诉他要保密的情况下，楚恒还要这么问自己，一来是出于好奇，二来应该是在试探自己对他诚不诚实。

　　自己最近不知不觉对楚恒有了些疏远，不知楚恒有没有觉察，如果一口回绝他，似乎会让他对自己的信任产生动摇。

　　而这不是徐洪刚想看到的。

　　想到这里，乔梁回复：“楚哥，当然可以，徐部长让我和叶部长回江州，到市纪委找连书记报到，至于连书记找我们什么事，我现在也不知道。”

　　“哦……”

　　“楚哥，徐部长说这事暂时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可别在徐部长跟前提啊。”

　　“嗯，好好，我不会说的。”

　　聊完乔梁收起手机，叶心仪道：“啥时换的新手机?”

　　“没几天。”乔梁道。

　　“这手机很贵吧?”

　　“还可以。”

　　“我怎么看你的手机和徐部长是一样的?”

　　“我这叫紧跟领导步伐，讲政治。”乔梁呲牙一笑。

　　叶心仪撇撇嘴：“莫非你俩一起买的?”

　　“聪明。”

　　“公款买的?”

　　乔梁一皱眉：“看你这话说的，一点政治觉悟都没有，一点都不讲原则，徐部长是大领导，能让我干这样的事吗?我看你需要好好学学党章，深刻反省自己思想里的龌龊意识，回头写一份检查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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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4节

　　叶心仪头大，卧槽，这小子竟然对自己如此上纲上线，竟然说自己思想龌龊，竟然又让自己给他写检查!

　　他如此数落自己，哪里像是下属对领导，分明是领导在教训下属。

　　反了，反了!

　　“乔梁，你，你……”叶心仪一急就说不出话。

　　乔梁正色道：“我什么我?这手机是徐部长自掏腰包委托我去买的，我看这手机不错，自己也买了个，我当时钱不够，还借了徐部长一些，徐部长好小气啊，要收我双倍利息呢，被我批评了一通。”

　　叶心仪头继续大，这小子太放肆了，不但教训自己，连徐部长都敢批评，简直无法无天。

　　又一想，不可能，这小子绝对没这胆量。

　　“你就吹吧，反正吹牛皮不上税。”叶心仪不屑道。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批评完徐部长后，徐部长虚心接受了批评，说不然利息不要双倍了，按一倍好了。”乔梁一本正经道。

　　“噗——”叶心仪忍不住笑出来，这小子果然在扯蛋，在逗自己呢。

　　“哎，叶部长，你笑起来真好看，比上次在医院笑地自然。”乔梁一咧嘴。

　　听乔梁这么一说，叶心仪立马不笑了，哼，上次在医院自己是出于无奈才给你小子笑了下，这次是忍不住，你这么说，老娘还不笑了。

　　“笑啊，叶部长，你倒是笑啊，来，再来一个，别害羞，大胆点，把那两片子张开……”乔梁鼓励道。

　　叶心仪闭嘴冷脸，任乔梁怎么动员，就是不搭理。

　　“噗——”

　　司机小伙再也忍不住，扑哧笑出来。

　　叶心仪有些难堪，狠狠瞪了乔梁一眼，尼玛，这小子在领导面前太没大没小了，回头找老徐告状。

　　上午10点，叶心仪和乔梁到了连正办公室。

　　推开门，张琳和姜秀秀在，还有一个身材消瘦、面相刻薄的中年女人坐在沙发上。

　　这中年女人是市纪委副书记赵晓兰。

　　看着赵晓兰平平的胸脯，和虽然擦了油油但仍显得有些枯燥的长脸，乔梁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娘们缺乏滋润。

　　叶心仪和乔梁跟大家打招呼，连正很和气，张琳和姜秀秀很热情，赵晓兰则冲叶心仪淡淡点了下头，然后上下打量着乔梁。

　　作为心高气傲的女人，赵晓兰对美女有下意识的反感，这反感似乎是出于妒忌。

　　对乔梁，赵晓兰第一印象倒还不错，这小伙看起来很阳光帅气。

　　赵晓兰不由想起那晚在罗马假日洗浴中心和小鲜肉颠鸾倒凤的情景，下面突然有些发热，不由夹了下双腿。

　　看赵晓兰的动作，乔梁眨眨眼，这老娘们难道见到自己发春了?

　　呸!被这样的老娘们发春，简直是对自己的侮辱!

　　连正让叶心仪和乔梁坐下，然后道：“徐部长告诉你们来是什么事了吧?”

　　叶心仪和乔梁点点头，叶心仪道：“徐部长说具体事宜听连书记指示。”

　　连正点点头，看着大家道：“今天让各位来，是这么个事，我接到景书记的指示，说松北文旅创业园的项目承建方有问题，本来在马自营出事后，松北取消了和康德旺的合作，但现在他却又出现在项目建设工地上。

　　景书记对这种腐蚀我们干部的奸商是很厌恶的，知道此事后很生气，要求纪委和宣传部组成联合调查组，去松北查清此事。根据景书记的要求，决定你们五位组成调查组，赵书记任组长，今天下午就去松北。”

　　连正接着又对调查组的工作提要求，叮嘱一些注意事项。

　　边听乔梁边琢磨，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这事一定是徐洪刚捣鼓的，名义上是对着康德旺去的，实则对准了唐超和任泉，而他们的背后，是唐树森。

　　赵晓兰这时不停眨眼，想起唐树森老婆和自己提起过，唐超插手了松北文旅创业园的项目，还说这项目得到了任泉的关照。

　　如此，自己要带人去查那个什么康德旺，必定会牵扯到唐超，进而牵扯到任泉和唐树森。

　　唐树森和自己的老公骆飞关系一向不错，他老婆又和自己现在关系很亲密，给自己送了不少贵重礼物，而且自己在罗马假日洗浴中心的消费唐超还都免单。

　　就凭这些，自己就得提前给唐树森老婆通个气。

　　看赵晓兰不停眨眼睛，乔梁也眨眨眼，这老娘们在想什么呢?

　　连正说完后看着赵晓兰，客气道：“赵书记，你说两句吧。”

　　“好。”赵晓兰从沉思中回过神，看着大家道，“对这次调查的性质、目的和要求，刚才连书记都说了，我不再重复。这次我们两家联合办案……”

　　“赵书记，我刚才说了，景书记强调，不是办案，是调查。”连正打断赵晓兰的话纠正道。

　　“哦，对对，调查，宣传部是没有办案权的。”赵晓兰点点头，接着道，“这次我们两家联合调查，连书记让我带队，大家一定要提高认识，要以高度的责任心把事情查清楚，给连书记一个圆满答复……”

　　“赵书记，不是给我，是给景书记一个圆满答复。”连正又打断赵晓兰的话，心里苦笑，刚才自己说了那么多，这娘们似乎根本没听进去。

　　“对对，是给景书记一个圆满答复。”赵晓兰点点头，接着道，“我们先分下工，我牵头，张主任和小乔一组，叶部长和姜秀秀一组，分别与县里有关人员和项目施工方接触，把情况彻底摸排清楚，然后汇总成调查报告提交给景书记……”

　　大家边听边点头。

　　想到和张琳一组，乔梁不由看了一眼张琳，她此时表情很认真严肃，根本不看自己。

　　连正看着乔梁暗暗思忖，这小子被张琳查办过，这次和张琳一组，不知是否情愿，不知内心感受如何。

　　等赵晓兰啰啰嗦嗦说完，连正道：“各位回去做个准备，下午两点在楼前集合，散会!”

　　乔梁直接回家收拾行李，章梅去黄原出差了，还没回来。

　　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乔梁找出剃须刀，一试没电了，想起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有几节备用的五号电池，就去翻。

　　拉开抽屉找到电池，刚要关上，看到章梅换下来的手机在里面。

　　看到手机，乔梁心里一动，顺手摸起来开机，一看，除了手机自带的程序，其他微信扣扣啥的统统删除了，图库也是空的。

　　看来章梅这手机里的内容都转移到新手机里了，这里删地一干二净。

　　乔梁两眼死死盯着手机，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心跳加速。

　　乔梁接着把手机揣进口袋出了家门，在小区附近转悠了一会，前面有家手机维修店。

　　乔梁走进去，店里没有客人，一个戴眼镜小伙正在柜台里忙着。

　　乔梁敲敲柜台，小伙抬起头看着乔梁：“大哥要修手机?”

　　乔梁摇摇头，拿出章梅的旧手机晃了晃，试探道：“我手机里有很重要的资料，被小孩玩耍的时候给删掉了，不知道你能不能还原回来?”

　　“可以的，我有专门恢复手机数据的精灵软件。”

　　乔梁眼神一亮：“要多久?”

　　“差不多半小时。”

　　“行，现在就给我搞。”谈妥了价格，乔梁把手机递给小伙，然后站在门口边溜达边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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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5节

　　半小时后，小伙弄好了，乔梁拿过手机付钱离开，回到家，坐在沙发上，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打开手机图库。

　　图库里是章梅日常游玩时候的照片，也有自拍，看起来似乎正常。

　　看了半天，乔梁看到一个命名为AA的相册。

　　AA是啥意思?啊啊还是爱爱?

　　想到后者，乔梁突然心跳加速，想打开，却设置了密码。

　　为什么要设密码?难道里面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乔梁眉头深锁，心跳更快了。

　　乔梁开始尝试输入密码，先是章梅的生日，不对，又是章梅的手机号后六位，还是不对。

　　乔梁接着输入自己的生日和手机号后六位，同样不对。

　　乔梁点燃一支烟，皱紧眉头琢磨，尼玛，章梅会设什么样的密码呢?

　　想了片刻，乔梁眼皮突然一跳，接着摸出自己的手机打给了季虹。

　　“虹姐，楚哥的生日是哪天啊?”

　　“呵呵，小乔，你问这个干吗?”季虹笑道。

　　“我琢磨着楚哥的生日快到了，想到时候给楚哥过生日的，怕记不住，所以问问你。”

　　“小乔，你对你楚哥可真好，呵呵，不过他生日还早呢，我给你说哈……”季虹接着把楚恒的生日告诉了乔梁。

　　“好的，虹姐，我记住了，这事你别告诉楚哥啊，他要是知道我连他生日都记不住，会不高兴的。”

　　“行，没问题，我保证不和他说。”

　　“虹姐再见。”

　　乔梁挂了电话，屏住呼吸把楚恒的生日后六位输入进去，随即打开了相册。

　　随着相册的打开，乔梁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心猛地一缩，接着就看相册里的东西……

　　首先看到的是一张男女赤条条躺在床上搂在一起的接吻高清自拍。

　　这女人，是章梅!

　　而那男人，是楚恒!

　　楚恒!!

　　*夫竟然是如恒!!!

　　*夫果然是楚恒!!!

　　瞬时，乔梁浑身剧烈颤抖，大脑轰地一声。

　　虽然早就隐隐有这直觉，虽然一直在左右摇摆地怀疑，但亲眼看到这真实的一幕，还是让乔梁无法接受。

　　做梦也不会想到，给自己戴绿帽的竟然会是自己一直尊敬的长兄，会是自己婚姻的媒人!

　　乔梁的大脑几乎要炸裂，精神几乎要崩溃，拿手机的手在剧烈抖动。

　　被欺骗、愚弄、耍弄的感觉让他无比痛苦，短暂的痛苦之后，是不可遏制的暴怒、愤怒和狂怒。

　　“啊——”乔梁疯狂吼叫起来，两手在空中猛烈挥舞着，拳头握地紧紧的，右手突然往玻璃茶几上用力砸下去——

　　“哗啦——”厚厚的钢化玻璃茶几硬是被乔梁的拳头砸破，满地是碎片，乔梁的手上开始渗出鲜血。

　　看着鲜血流出，乔梁丝毫没感觉到疼痛，此刻他的整个身体的全部神经都已经麻木。

　　此刻，乔梁心里涌出一股强烈的想杀人的冲动。

　　杀了他!杀了这对狗男女!

　　一个声音在乔梁耳边一遍遍回响，如果楚恒在自己眼前，乔梁相信自己会毫不犹豫用刀把他剁成碎片。

　　但另一个声音随即又在提醒自己：冷静!制怒!冲动是魔鬼!

　　冲突了半天，乔梁摇摇晃晃站起来去了卫生间，把脑袋伸到水龙头下，哗哗的冷水冲击着他的脑袋。

　　冲了半天，乔梁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此刻自己的面目分外狰狞，怒目圆睁，像要喷出火。

　　看着面目狰狞的自己，乔梁此刻觉得一向在自己面前和蔼可亲的楚恒分外丑陋，丑陋到了极点!

　　而貌美如花的章梅，也同样丑陋!

　　乔梁恨章梅，早就恨。

　　乔梁恨楚恒，是现在开始恨的，恨到了极点。

　　乔梁慢慢冷静下来，找碘伏擦了下手上的伤口，又用创可贴贴上，然后慢慢回了客厅，坐在沙发上，又拿起手机继续往下看。

　　后面除了这对狗男女不堪入目鬼混的照片，还有在景区的合影，有的照片上还有时间和位置。

　　乔梁很快看到了两人在北大山度假村的合影，那次是楚恒参加唐朝集团举办的企业文化座谈会，岳母摔伤住院，章梅失去联系，回来说自己是丁磊邀请去北大山度假村玩，是去打酱油拿纪念品的。

　　显然，丁磊是在按楚恒的意思办事，帮楚恒拉皮条。

　　乔梁接着又看到了两人在北部山区的合影，那次章梅撒谎说和童童一起去北部山区玩，而童童实际上带团去了新疆。而且第二天自己遇到季虹，季虹说楚恒约几个朋友去北部山区钓鱼。

　　随后，乔梁又看到了一段视频，是两人自拍的鬼混内容，这视频上也有时间，竟然是在章梅和自己认识之前。

　　如此，楚恒和章梅早就有关系了。

　　乔梁不想再看下去了，把手机扔到一边，点燃一支烟狠狠吸着。

　　乔梁突然不恨章梅了，尼玛，她在外找男人，老子不也在外有女人了?

　　何况自己和章梅早已没有了感情，这女人爱找谁找谁，和自己无关。

　　但乔梁恨楚恒，恨得咬牙切齿，这个老杂种，把自己玩过的女人介绍给自己做老婆，而且还一直保持着关系。

　　他一面在自己面前道貌岸然以老大哥自居，对自己表现地十分关心呵护，另一面却在背后阴险给自己戴绿帽，而且持续到现在。

　　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乔梁心里涌出巨大的耻辱和痛恨，耻辱到了内心最深处，痛恨到了骨髓。

　　瞬间，乔梁对楚恒完成了思维的彻底转变，一直尊敬尊重的老兄，此刻成了奸诈阴险歹毒的恶狼。

　　老子要报仇!报仇!!报仇!!!

　　复仇的火焰在乔梁心中烈烈燃烧。

　　可是，如何报仇?

　　真杀了楚恒?那是要偿命的。

　　乔梁突然冷静下来，眉头紧紧锁着，一支接一支抽烟……

　　良久，乔梁又拿起章梅的旧手机，把部分照片和视频通过蓝牙传输到自己手机里，然后把章梅旧手机里恢复的内容全部删除，原样放到电视柜抽屉里，接着开始打扫地上的碎玻璃，打扫完，连同茶几架子一起扔到了楼下垃圾箱。

　　然后乔梁背起行李离开家，在小区门口的面馆吃了点东西，看看时间，直接步行去了单位，边走边继续琢磨着……

　　到了单位楼前，张琳、叶心仪和姜秀秀已经到了，正在车前闲聊。

　　看乔梁面色阴沉过来，手上还包着创可贴，都有点意外。

　　“乔主任，你的手怎么了?”姜秀秀关心道。

　　“没事，打扫卫生的时候不小心弄破了。”乔梁闷声道，接着就打开车门上了车。

　　大家互相看看，都很困惑，叶心仪心里嘀咕，这家伙上午还活蹦乱跳捉弄自己，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呢?

　　一会赵晓兰来了，大家上车，叶心仪和乔梁一辆，赵晓兰和张琳、姜秀秀一辆，出发直奔松北。

　　路上，乔梁坐在副驾驶位置，目视前方，一言不发。

　　此时，乔梁已经从最初的极度愤怒和耻辱中清醒过来，脑子里转悠的都是楚恒。

　　此时，乔梁开始想另一个问题，楚恒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者说，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正常来说，即使是情人，也没有哪个男人会愿意把自己的女人送进别的男人怀抱，除非这男人神经错乱或者性变态。

　　而楚恒显然不是这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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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6节

　　如此分析，楚恒这么做，不是把章梅当做玩物，就是当做利用的工具，或者二者兼有。

　　他在玩弄章梅的同时，又想利用章梅，就把他介绍给自己。

　　如此，他是想利用章梅来利用自己。

　　他想利用自己什么呢?

　　乔梁脑子飞速转悠，突然想起李有为和楚恒一直的暗中较量，想起李有为的出事，想起李有为出事后的一系列奇怪现象。

　　这样一想，乔梁的思路突然开朗，之前的很多疑问似乎在此时都找到了答案。

　　乔梁猛然意识到，自己和章梅结婚，是楚恒早已布好的一个局，设置好的一个圈套，而自己，毫无知觉心甘情愿乐不可支就钻进了这圈套。

　　楚恒的圈套应该是，让章梅和自己结婚，利用章梅通过自己来打探李有为的秘密。

　　楚恒似乎极有耐心，在放长线钓大鱼，他很自信，只要通过章梅获知李有为的一次有价值信息，就可以利用来作文章放倒李有为。

　　虽然自己在章梅面前口风一直很严，但那次金条的事还是被章梅知道了。

　　如此，就是章梅把这事告诉了一直耐心等待鱼儿上钩的楚恒，被楚恒用来扳倒了李有为。

　　如此，李有为出事是自己导致的。

　　乔梁感到非常内疚，觉得自己对不住李有为，如果没有那次疏漏，李有为不会有牢狱之灾，现在坐在常务副部长位置的就不会是楚恒，而是李有为。

　　如果是那样，徐洪刚来江州，和李有为搭档，该是多么和谐的局面。

　　而自己，也会通过面试顺利晋升副总编，一步迈上副处的坎。

　　如此想来，自己既害了李有为，也害了自己。

　　但随即又想，害李有为和自己的不应该是自己，应该是楚恒和章梅，特别是楚恒。

　　楚恒设置的圈套可谓用心良苦，为了击败对手，连自己的情人都搭上了。

　　而章梅，应该是被楚恒的花言巧语或者什么许诺承诺蒙骗了，一心想成为官太太，享受梦寐以求的荣华富贵，就死心塌地为楚恒卖命，不惜牺牲自己的青春和婚姻。

　　继续分析，李有为出事后，自己被文远发配到生活基地，章梅那时提出离婚，应该是觉得自己已经彻底完蛋了，她的任务也完成了，没有必要再和自己同床异梦下去。同时，章梅也想和自己分手后和楚恒结婚，做名正言顺的官太太。

　　而楚恒，因为季虹迟迟不能生育，想得到儿子心切的他就萌生了和季虹离婚，扶正章梅的念头，但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于是就故意在性方面冷落季虹，让她饥渴，然后在她去新马泰旅游的时候雇佣私家侦探跟踪，妄图在这过程中找到季虹出轨的证据，顺而就可以义正言辞离婚。

　　但随后，徐洪刚空降江州重用自己，楚恒顺利成为常务副部长，他立刻觉得自己还有继续利用的价值，不能轻易放弃，于是就继续对章梅花言巧语威逼利诱，说服她继续和自己过下去，伺机利用章梅从自己这里继续打探对他有价值的信息，或者利用自己对他的信任和尊敬来为他做一些事。

　　而章梅到了这一步，已经身不由己，只能顺着楚恒的意思一步步走下去。

　　这样想着，乔梁不由感到了震撼，楚恒的心机心计让他惊悚，章梅的无知堕落又让他悲哀。

　　事情既然到了这一步，面对这样一个诡计多端城府极深的狡诈阴险对手，自己该怎么办?是接受这耻辱而愤怒的现实甘愿认输?还是拿出一个男人的尊严勇气奋起反击报仇雪恨?

　　认输显然不是自己的性格，绝不认输!

　　但报仇雪恨，要如何报?

　　杀了楚恒显然不可以，那是要偿命的。诉诸其他武力方式似乎也行不通，弄不好会把自己搞进去，最好的结局也是两败俱伤。

　　那该如何报仇呢?楚恒现在官位显赫，背后还有唐树森这棵大树，自己一个小小的副科级，如何能斗地过他们呢?

　　乔梁的眉头紧锁，耳边突然回响起一句话：古今往来，凡成大事者，往往能忍常人所不能忍。遇事须冷静，智斗勇斗方为上策。

　　这是李有为曾经告诉自己的话，虽然他在官场意外折戟，但这并不妨碍他这见解的正确性。

　　反复琢磨着这句话，又想到徐洪刚，想到徐洪刚在北京那次和自己直言不讳的谈话，想到徐洪刚和唐树森集团日渐激烈的暗斗……

　　是了，应该这样做!

　　乔梁的思路突然开窍，似乎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乔梁此时觉得，对目前的自己来讲，要想击垮楚恒，这似乎是可以采取的最佳策略。

　　当然，这策略想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却很难，别说以后的事无法预测，单就是眼前，自己面对楚恒的时候，要做到若无其事平心静气，像什么事都没发生那样，就异常艰难。

　　按自己的性格，乔梁觉得自己见到楚恒，很可能会控制不住内心的仇恨和愤怒，扑上去扼住他的喉咙把他活活掐死。

　　但乔梁又觉得自己必须要学会控制，学会制怒，学会把仇恨深埋在心里，这仇不单是自己的，还有李有为的，要想彻底报仇雪恨，就必须要学会忍耐。

　　甚至，乔梁觉得在某些方面，自己要学学楚恒，学会放长线。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乔梁暗暗发恨，你为了往上爬给老子设套，利用老子把李有为办进去，老子要加倍奉还，非让你在官场身败名裂、生不如死不可!

　　这样想着，乔梁不由咬紧牙关，握紧拳头，突然有力地挥了一下。

　　乔梁的动作吓了司机小伙一大跳，转脸看了他一眼，面带困色。

　　乔梁冲司机笑笑，然后重重呼了口气，靠在椅背上。

　　叶心仪一路上一直在后面观察乔梁，看他时而眉头紧锁，时而满面怒容，时而眉头展开，这会又突然挥起拳头，还笑了下，不由很困惑，这家伙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绪变化如此大?

　　乔梁从后视镜看到叶心仪正面带困惑看自己，转头笑了下：“叶部长，问你个问题。”

　　“问吧。”叶心仪长出一口气，这家伙沉默了一路，终于开口了。

　　“你觉得活着容易吗?”

　　叶心仪一怔，没想到这家伙问出如此简单而又貌似高深的问题。

　　叶心仪一时觉得这问题不好回答，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容易。”乔梁干脆道。

　　叶心仪点点头：“也许吧。”

　　“不过，正因为活着不容易，所以我们才要努力好好活下去。”乔梁接着道。

　　叶心仪怔怔看着乔梁，这家伙的话似乎不无道理，又似乎他在自己面前玩深沉。

　　乔梁转过头，随手打开车内收音机，里面传出一首老歌：“因为命运曾经告诉你等待，因为生活已经教会你忍耐;没有理由放弃，别为过去冲动，因为你的梦里还有光明的消息，越过黎明的黑暗，总有阳光在等你……”

　　快到松北的时候，乔梁接到章梅的电话。

　　“乔梁，我出差回来了。”

　　听到章梅的声音，乔梁仿佛被蝎子蛰了一下，内心猛地一颤，刚要习惯性冷淡回应，突然想到，随着真相的揭开，新的转变应该从现在开始。

　　想到这里，乔梁用关心的口吻道：“你出差辛苦了，回来就好，在家好好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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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7节

　　章梅有点意外，这家伙怎么突然对自己态度这么好?

　　接着道：“家里的茶几怎么不见了?”

　　“哦，我中午在家打扫卫生，不小心把茶几玻璃面打坏了，让我扔了，等我出差回来，我们一起去买个新的。”

　　叶心仪眨眨眼，不知这家伙打扫卫生用了多大气力，竟然把茶几面打坏了，原来他手上的伤是这么造成的。

　　章梅也觉得奇怪，这茶几面可是钢化玻璃的，怎么轻易就打坏了。

　　随即问道：“你去哪里出差了?”

　　“松北。”

　　“要去几天?”

　　“不好说。”

　　“跟徐部长去的?”

　　“不，叶部长。”

　　“哦，那好吧，在外多照顾好自己。”章梅关心了一下。

　　“嗯，好的，你在家也多照顾好自己，晚上睡觉前关好门。”乔梁也关心了一下。

　　听着乔梁打电话，叶心仪又琢磨，听他们两口子说话，似乎关系不错啊，那为何乔梁在那方面不满足要看小电影撸管呢?难道是这家伙欲望太强烈，章梅满足不了他?

　　想到松北那晚自己被他干的第二天走路还两腿酸软，叶心仪不由心跳，这家伙平日文质彬彬像个谦和君子，上了床却是不折不扣的蛮牛。有个这样的男人，章梅在那方面应该是很性福的。

　　这样想来，叶心仪竟不自觉有些羡慕章梅，又觉得自己很下流。

　　下午4点，一行到了松北县委招待所，大家刚下车，早已等在那里的孔杰走过来。

　　看到孔杰，大家都有些意外，此行调查的任务是保密的，没有和县里提前打招呼，孔杰怎么知道了?

　　赵晓兰一点都不意外，上午从连正那里出来，她接着就给唐树森老婆打了电话，她知道唐树森老婆一定会马上告诉唐树森，唐树森一定会和任泉先通个气，如此，孔杰的出现就在意料之中。

　　孔杰身兼县纪委书记和宣传部长两职，他来接待这一行最合适不过。

　　看赵晓兰神色淡定的样子，乔梁马上意识到，赵晓兰一定把调查组的消息提前透露给唐树森了。

　　和孔杰打完招呼，赵晓兰对大家道：“各位先休息，待会用晚饭，明天开始工作。”

　　张琳皱皱眉头：“赵书记，现在离晚饭还有些时间，我建议马上开始工作。”

　　张琳此刻是从办案的角度想的，既然消息已经走漏，那宜早不宜迟，要马上开始调查才好。

　　赵晓兰淡淡道：“急什么，既然已经来了，就不差这一时。”

　　“可是，赵书记……”张琳还想坚持，赵晓兰脸一拉，打断张琳的话，“张主任，这里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怎么着，你想取代我?”

　　赵晓兰这话很冲，大家都一愣，张琳的脸色很难堪。

　　孔杰一看这阵势，有些发懵。

　　看赵晓兰一副唯我独尊的嚣张架势，叶心仪和姜秀秀有些紧张，又替张琳担心，调查还没开始，内部就先不和谐了，下面的工作怎么开展啊?

　　乔梁转了下眼珠，接着道：“我看赵书记说的有道理，既来之则安之，急啥?今天先吃好喝好休息好，明天才有精神头干活啊。”

　　说完乔梁转过头，冲张琳暗暗使了个眼色。

　　赵晓兰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冲乔梁满意点点头，这小子很会见风使舵，是块好料。

　　叶心仪不满地瞪了乔梁一眼，之前还说和张琳成朋友了，现在却又帮赵晓兰说话，什么狗屁朋友!

　　姜秀秀则困惑不解，从办案的角度来说，张琳的话无疑是对的，怎么乔梁突然这么说呢?

　　张琳看乔梁冲自己使眼色，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随即道：“赵书记，看你这话说的，这里当然是你说了算，我哪里敢有取代你的任何想法呢?”

　　看张琳服软，赵晓兰心里得意，哼了一声，提着行李就进了贵宾楼。

　　孔杰忙着安排房间，乔梁在旁边道：“孔部长，我们这一行，赵书记是最大的领导，给赵书记安排好点的房间，我们几个住普通间就好了。”

　　赵晓兰在旁听着很满意，这小子真有眼头。

　　叶心仪偷偷冲乔梁撇撇嘴，哼，马屁精。

　　“那赵书记住3楼的套间吧?”孔杰道。

　　“行。”乔梁点点头，趴在柜台看着，“我看二楼还有几个空出的单间，就给我们住好了。”

　　孔杰接着安排服务员办手续。

　　赵晓兰难得笑了下：“乔主任到底是做办公室的，安排住宿就是在行。”

　　乔梁呵呵笑了下：“赵书记过奖，在外出差，让领导住的舒心是我义不容辞的职责，何况赵书记还是美女领导。”

　　赵晓兰一听更开心了，哎，这小子嘴巴真甜啊，怪不得徐洪刚那么喜欢他。

　　叶心仪又偷偷撇撇嘴，哼，自己和张琳、姜秀秀，哪个不比赵晓兰年轻漂亮，这家伙拍领导马屁的功夫真是到家了。

　　张琳则不动声色，似乎意识到乔梁是有意这么安排的。

　　办完手续，大家去了各自房间，乔梁和姜秀秀的房间挨着，两人对门是张琳和叶心仪。

　　孔杰先回去了，说晚上来陪大家吃饭。

　　乔梁刚放下行李，就接到了楚恒的电话。

　　此时楚恒已经请假回了江州，正在唐树森的办公室里。

　　徐洪刚不在部里，他大白天打着工作的名义来唐树森这里谁也说不出什么。

　　“小乔，你现在哪里?”楚恒的口气很温和。

　　一听楚恒的声音，乔梁顿时怒发冲冠，真想活剥了这个老杂种!

　　但乔梁随即就告诫自己必须冷静，一定不能冲动!

　　楚恒此时给自己来电话，肯定是打探消息的。但这消息，不出意外，他应该已经从唐树森那里知道。

　　如此，楚恒就是想试探自己对他说不说实话，验证自己对他还是否值得信任。

　　乔梁决定将计就计，强行压住内心的愤恨，深呼吸一口气，接着低声道：“楚哥，我现在在松北县委招待所，刚到，和叶部长一起来的，还有市纪委的赵晓兰书记和张琳主任。”

　　“哦，你们去哪里干什么?”楚恒做出意外的口吻，边说边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沙发上的唐树森，唐树森冲他微微点头。

　　“这个……”乔梁故意稍一犹豫，接着道，“楚哥，我告诉了你，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好，你说。”

　　“我们这次是按景书记的指示，组成联合调查组，来松北调查那个文旅园项目承建方的事。景书记不知道从什么渠道知道了康德旺的事，很恼火……”乔梁如实说了一遍。

　　听乔梁说完，楚恒道：“原来是这事啊，怪不得徐部长让保密，这事是不能对外说的，你放心，我谁也不会告诉的，你就安心在松北好好调查吧。”

　　“好的，楚哥。”挂了楚恒电话，乔梁冷笑一声。

　　这边楚恒放下手机，看着唐树森：“乔梁说的和赵晓兰说的一模一样。”

　　唐树森点点头：“如此重要的事，他对你一点都不隐瞒，看来之前是我误判了，看来这小子对你还是忠诚的。”

　　“是的，这小子虽然很精明，但在我面前还嫩得很，跳不出我的手掌心。”楚恒自信地笑了下。

　　“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合适的时机，还是要多试探几次。”唐树森叮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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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8节

　　楚恒点点头：“好，你放心。”

　　唐树森接着皱起眉头：“这事是怎么捅到景书记那里去的呢?”

　　“我猜是徐洪刚干的，那天你和景书记离开松北后，徐洪刚接着去了松北文旅园项目基地。”

　　“乔梁告诉你的?”

　　“不。”楚恒摇摇头，“我那天和阿超一起吃饭，他无意中提起的，说在那里遇到了徐洪刚，两人还交谈了一番。”

　　“阿超这小子太没有警惕性了，这么重要的事，竟然没和我说。”唐树森有些生气。

　　楚恒安慰道：“阿超毕竟不是官场中人，加上年轻，意识不到这些的，这也正常，他的成长毕竟还需要些时日。他要不是无意中提起这事，我都不知道。”

　　“那你为何这么肯定是徐洪刚告诉景书记的呢?”

　　“昨天在三江县委招待所，晚饭后徐洪刚和景书记一起散步，两人谈的时间不短。”

　　唐树森点点头：“如此说来，徐洪刚刚借助我小姨子的事捣鼓完，我还没喘过气，他接着又发起新的一波出击了，这次出击似乎比上次更狠。”

　　“是的，景书记亲自关注此事，切不可轻视，这事一方面牵扯到阿超承建那个文旅园项目，另一方面又牵扯到任泉，不管哪一方出事，都会带来严重后果。”楚恒的神情很忧虑。

　　“嗯，景书记关注这事是有些棘手，没想到徐洪刚此次出手如此迅速毒辣，他这是想一手捂俩鸟啊。”唐树森的神色很阴沉。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楚恒看着唐树森。

　　唐树森哼笑一声：“幸好调查组带队的是赵晓兰，有她在，我想事情应该不会发展到很糟糕的地步，说不定还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你对赵晓兰如此有把握?”楚恒虽然知道唐树森和骆飞关系不错，但不知道唐树森最近的操作，心里有些没底。

　　唐树森此时不想告诉楚恒自己对赵晓兰下的那些功夫，道：“虽然没有十分的把握，但她应该会助我们一臂之力的，毕竟我和骆飞关系很好，赵晓兰能主动把这事透露出来，说明她是有意想帮忙的。”

　　楚恒点点头：“那就好。”

　　唐树森接着道：“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虽然赵晓兰想帮我们，但调查组里还有张琳和叶心仪，这俩人做事可都是很认真的，如果她们要是较起真来，赵晓兰也不能做的太露骨。

　　特别还有乔梁这小子，他虽然和你关系很好，但他又是徐洪刚的身边人，所以这事你是不能暗示他什么的，而且乔梁和阿超有过梁子，和康德旺也认识。如果他要是从中捣鼓事，那会带来很大的麻烦。”

　　“这倒也是。”楚恒点点头。

　　唐树森缓缓道：“所以，此事我们要做两手准备。”

　　“哪两手准备?”

　　唐树森招招手，楚恒脑袋附过去，唐树森嘀咕起来……

　　此时，松北县委招待所，乔梁的房间，张琳、叶心仪和姜秀秀都来了，乔梁叫过来的。

　　“各位美女，赵书记旅途劳顿，在楼上休息会，我先召集你们开个碰头会。”乔梁一本正经道。

　　姜秀秀想笑，这里除了自己，就属乔梁职位低，他却要召集大家开会。

　　叶心仪一瞪眼：“你有什么资格给我们开会?说，叫我们来什么事?”

　　张琳看着乔梁不说话，眼神却很温和。

　　乔梁笑了下：“我是没有资格给你们开会，但却有义务告诉你们关于此行调查的一些事。”

　　张琳眼神一亮。

　　叶心仪和姜秀秀犯嘀咕，这家伙神神道道的，调查还没开始，他怎么就能未卜先知呢?

　　乔梁接着道：“在告诉你们之前，我们先分析一下，调查组还没到松北，这边就已经知道了我们要来的消息，这是怎么回事呢?”

　　“显然，是有人走漏了消息。”叶心仪道。

　　“叶部长好聪明，这都能想到。”乔梁赞道。

　　叶心仪撇撇嘴，谁稀罕你表扬，这有什么聪明的，除非是傻瓜，谁都能想到。

　　“那么，是什么人走漏了消息呢?”乔梁又问。

　　大家互相看看，一时都想不出。

　　乔梁道：“知道这事的范围很有限，除了景书记、徐部长和连书记，就是我们调查组这五位，我想三位大领导说出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按你这意思，走漏消息的人应该出在我们内部?”叶心仪又道。

　　乔梁冲叶心仪一竖大拇指：“叶部长，我发现你越来越聪明了，一点就通，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噗——”姜秀秀忍不住笑出来。

　　贫嘴，叶心仪瞪了乔梁一眼，这家伙没大没小，表扬起领导来了，还和自己套近乎，谁和他心有灵犀，呸——

　　张琳这时若有所思：“乔主任，那你认为，我们内部谁有可能走漏消息呢?”

　　乔梁没说话，却看着叶心仪。

　　叶心仪被乔梁看得浑身不自在，一翻眼皮：“你看我干嘛?”

　　“因为你长得俊。”乔梁一咧嘴。

　　张琳和姜秀秀都憋不住笑起来，叶心仪哭笑不得。

　　“乔主任，别老逗叶部长了，我们谈正事。”张琳道。

　　乔梁点点头：“如果在座的各位心里都没有鬼的话，那就不用我说了，都心知肚明。”

　　大家一下明白了乔梁这话的意思，他是在暗指赵晓兰。

　　三位美女顿时都感到意外，面面相觑。

　　半天张琳道：“乔主任，你有什么证据吗?”

　　“当然有，但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们。”乔梁干脆道。

　　“你是不是刚到松北就意识到这一点了?”张琳又问。

　　“不，甚至在路上，甚至在出发前，我就意识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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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9节

　　张琳很困惑，乔梁到底知道了赵晓兰的什么事，会有如此的意识。

　　叶心仪和姜秀秀同样困惑。

　　但乔梁不说，大家也不好问。

　　大家这时似乎都明白下车后乔梁拍赵晓兰马屁，和安排赵晓兰到三楼住套间的原因了，都不由暗赞乔梁做事有智慧。

　　叶心仪这时不由对自己把乔梁当做马屁精有些歉意。

　　乔梁接着道：“正因为消息已经泄露，所以今天下开工和明天已经没什么区别了，所以大家不必为此担心焦虑，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召集大家来这的原因。”

　　“乔主任，你说吧。”张琳点点头，看着乔梁的神色带着赞赏。

　　乔梁接着把自己知道的康德旺和唐超，以及和文旅园有关的事告诉了大家。

　　乔梁说的很谨慎，只说事实，不说自己的消息来源。

　　末了乔梁道：“我说的都是真实的情况，这对大家明天的调查会有帮助，但你们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问也白搭，我不会告诉你们的。”

　　听乔梁说完，大家都大致清楚了，乔梁说的这些，对下一步的调查会起到极大的促进。

　　张琳办案经验丰富，联想到自己正在侦办的马自营的案子，立刻敏锐地意识到，任泉在这事上一定手脚不干净，一定和康德旺和唐超有暗箱交易。

　　甚至，张琳还想到了更上面……

　　但办案要的是证据，光凭想象是不行的。

　　所以，张琳虽然如此想，但不会让自己的怀疑流露出任何一丝迹象。

　　“乔主任，谢谢你。”张琳发自内心道。

　　“谢啥啊，张主任，我们都是一个调查组的，早点查清事实早回去交代，大家都轻松嘛。”乔梁笑道。

　　张琳看快到晚饭时间了，站起来道：“大家都回去吧，刚才这事就当什么没发生，大家明天像任何情况不了解一样下去调查。”

　　第二天早饭后，张琳和乔梁一组，叶心仪和姜秀秀一组，分头出去调查，赵晓兰坐镇招待所指挥。

　　因为有了乔梁提供的情况，大家心里早已有数，调查起来主动多了。面对调查人员的步步追问，被询问的相关人员，虽然都有了思想准备，虽然事先做了串通，但还是破绽百出，极其被动。

　　两天后，调查顺利结束，晚饭后，两组把情况汇总起来，大家一起去了赵晓兰房间，把调查结果交给她。

　　赵晓兰看完调查汇总，心里暗暗叫苦，这调查结果不但对唐超很不利，而且给任泉也会带来不小的风险，虽然调查里没明确提任泉和唐超、康德旺有暗箱勾结，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任泉必定在这其中手脚不干净。

　　看调查汇总上有4个人的签名，赵晓兰看着他们：“你们能确保这调查结果的准确性和严肃性吗?”

　　张琳道：“赵书记，我可以用党性担保，如果调查的结果和事实有任何出入，我愿意接受组织上的任何处分。”

　　叶心仪也道：“张主任的话也代表我的意思。”

　　乔梁和姜秀秀也都点头。

　　赵晓兰一看没办法了，只好道：“明天回江州，回去我就把调查结果交给连书记。”

　　大家松了口气。

　　赵晓兰接着板起脸严肃道：“在连书记交给景书记，在景书记做出批示前，这调查结果要高度保密，任何人不得泄露，不然，一定会遭到党纪政纪的严厉处分。”

　　大家互相看看，都严肃地点点头。

　　乔梁暗笑，尼玛，恐怕最先泄露调查结果的是你这老逼。

　　“好了，这两天你们辛苦了，都回去休息吧。”赵晓兰一副领导的口吻。

　　等大家走后，赵晓兰关好门，接着就摸起电话……

　　乔梁回到房间，随即给徐洪刚打了电话，把这两天的情况和调查结果详细告诉了他，包括赵晓兰的表现和自己召集张琳、叶心仪和姜秀秀开碰头会的事。

　　听乔梁说完，徐洪刚沉默片刻：“小乔，你做的很好，我就知道，让你参加调查组，你的表现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虽然你在调查组里的身份微不足道，但起的作用却是至关重要的。”

　　乔梁道：“徐部长满意就好，我今后做任何事，都努力不让徐部长失望。”

　　自从发现了楚恒的真面目，乔梁就决意彻底倒向徐洪刚，要想扳倒楚恒，徐洪刚是必须要依靠的一棵大树。

　　“不是努力，而是一定。”徐洪刚笑道。

　　“好好，一定，一定。”乔梁也笑起来。

　　“这个赵晓兰的表现有点意思。”徐洪刚又道。

　　“赵晓兰的老公是骆飞，和唐部长之前关系就很密切，而且，我前几天偶然发现唐部长的老婆和赵晓兰一起去了罗马假日洗浴中心，而那洗浴中心是唐超开的……”

　　“哦，原来如此，这更有意思了，好，好啊。”徐洪刚笑着挂了电话。

　　乔梁洗完澡刚要上床，楚恒的电话打过来了。

　　楚恒此时正坐在唐树森家的书房里，唐树森坐在一边喝茶。

　　“小乔，在松北的调查结束了吗?”

　　“今天刚结束。”

　　“哦，调查的结果如何?”

　　“这个……”乔梁做犹豫状。

　　“怎么?不方便和我说?”

　　“楚哥，赵书记特意强调，调查结果要保密，不然会受到党纪政纪的严厉处分。”

　　“那好吧，既然你不信任我，既然你怕受处分，就不要和我说了。”楚恒做出不快的样子。

　　“楚哥……”乔梁做着急状，“不是我不信任你，我实在是担心啊，你也知道，我现在最怕的就是纪委的人。”

　　“呵呵……”楚恒笑起来，“小乔，你的担心我理解，不过既然你信任我，那就不要有任何顾虑，楚哥任何时候都是为你好，都是会保护你的。”

　　听着这话乔梁直想吐，觉得戏做的差不多了，就道：“那好，楚哥，既然你如此说，我就告诉你，不过你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

　　“楚哥拿人格保证，你放心说就是。”

　　乔梁又想吐，麻痹，你的人格屁都不值，保证你奶奶个逼。

　　乔梁接着把调查结果原原本本如实告诉了楚恒，他知道，此刻楚恒肯定已经知道调查结果了，他不过是在又一次试探自己而已。

　　听乔梁说完，楚恒又闲聊了几句，然后挂了电话，看着唐树森：“他说的和赵晓兰说的完全吻合，乔梁对我的信任和尊敬是全方位的，这点你完全不用担心了。”

　　唐树森微微点头：“这很好，乔梁脚踩你和徐洪刚两条船，是我最希望看到的局面，今后你可以利用他对你的信任和尊敬，让他不知不觉为我们做事。当然，利用乔梁的前提是你和徐洪刚不能撕破脸，一旦撕破脸，这小子恐怕会选边，未必会站在你这边。”

　　“这点我心里有数，徐洪刚是我上级，只要我不主动，是不会轻易撕破脸的，当然，除非他倒掉。”楚恒的声音有些阴沉。

　　唐树森点点头：“徐洪刚和我斗，最后的结局当然会很惨，只不过，他现在给我们制造的这麻烦要抓紧解决好，不然，可能会弄得我们很不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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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0节

　　“是的，从调查的结果看，对我们非常不利，一方面阿超是你儿子，另一方面任泉又是你的老部下，他们不管谁出事，都有可能波及到你，这事必须想个万全之策。”

　　唐树森缓缓摇头：“我认真考虑过了，这事到了现在这地步，两难全啊。”

　　“你的意思是……”楚恒看着唐树森。

　　唐树森道：“之前我就说过，我们要做两手准备，现在看来，想两面都确保无忧是做不到了，赵晓兰能出的力都出了，这调查结果大家都签了字，她是不能篡改的，不然会把她拖进去，我对骆飞也不好交代。所以，我想好了，这事只能舍一保一。”

　　“舍弃任泉保项目?”楚恒紧紧盯住唐树森。

　　唐树森看着楚恒，明白他此刻的心思，如果他这么做，会让楚恒心里很凉，会觉得关键时候还是钱在自己心里最重要，出大力流大汗的老部下都是随时可以弃用的棋子。

　　作为久经沙场的老油条，唐树森当然不会这么做，钱没了可以再搞，但手下的心凉了，却很难再热起来的。保一个任泉，可以热乎楚恒和大批手下人的心，让他们觉得跟着自己混是值得的。

　　这年头拉队伍不容易，带队伍更难。小弟是大哥罩着的，大哥是小弟抬起来的。

　　混官场，任何时候手里都要有人，人就是资源，就是力量，手下没有人，你再大的官，屁都不是。

　　而且，唐树森心里很明白，不管保不保任泉，这项目都铁定是保不住了，景浩然盯上了这事，能安然脱身就算幸运。

　　如此，必须要保任泉。

　　想到这里，唐树森摇摇头，果断道：“钱算什么?当然是保任泉，他是跟着我多年的老兄弟，这种时候，我怎么能撒手不管呢?”

　　一听唐树森这话，楚恒顿时感动，老领导真够意思!

　　“那，怎么保任泉?”

　　“怎么保……”唐树森沉吟着，“从调查结果的内容看，虽然没有明着说任泉有什么手脚不干净的地方，但却隐隐有些暗示，这对任泉是极其不利的。如果景书记一旦较真，让纪委去办案，那任泉说不定会有牢狱之灾。”

　　楚恒不动声色，任泉如果真有了牢狱之灾，你老唐和小唐自然都不会利索，你一定会想办法帮任泉摆脱牢狱之灾的。

　　果然，唐树森接着道：“所以，我想好了，今晚我就去景书记家去一趟，一来主动检讨，说我教子无方，阿超背着我去松北拿项目，给我脸上抹黑，给任泉的工作带来了被动。

　　然后，我主动提出让阿超撤出那项目，再尽力为任泉开脱，说任泉是出于无奈才给阿超那项目的，在这其中，任泉并没有拿阿超和康德旺的任何好处，只是因为我的面子……”

　　楚恒边听边点头。

　　唐树森又道：“还有，景书记的年龄就快到了，在他卸任市委书记前，是不想看到江州有县委书记进去的，那会对他卸任后是直接退休，还是晋升副省级有不利影响，他现在最想看到的是江州平安无事。我可以抓住他想求稳的心思暗示他这一点。”

　　“对对，这点对他很重要。”楚恒点头，暗暗佩服唐树森考虑问题的细致，抓住了景浩然的死穴。

　　“不过，这样做，虽然可以让任泉免除牢狱之灾，却处分却难免，毕竟在这事上，他是负有领导责任的。”唐树森皱起眉头，“不出意外，景书记应该会给我这个面子，但他同时也要给徐洪刚一个交代，毕竟这事是徐洪刚捅出来的。在我和徐洪刚之间，他必须要掌握好平衡。”

　　楚恒点点头：“这样的话，不知道景书记会给任泉什么处分，不知道任泉这县委书记还能不能保住，保不住的话，又不知道会不会降级?”

　　“争取保住吧，实在保不住，也要争取不降级，在市里弄个肥缺。”唐树森道。

　　楚恒叹了口气，“不管是什么结果，显而易见，在这一轮和徐洪刚的较量中，我们损失惨重啊。”

　　唐树森沉默不语，楚恒这话戳中了他内心的痛点，尼玛，项目做不成了，到手的大笔钱没了，而且手下一员大将的位置还岌岌可危。徐洪刚这次的出击太迅猛，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但唐树森又不愿意认输，特别是在楚恒面前。

　　“老楚，不要灰心叹气，斗争才只是开始，笑到最后的才是胜利者，这还早着呢。”唐树森拍拍楚恒的肩膀宽慰道。

　　看着唐树森自信的神情，楚恒不由点点头，是的，这些年的大风大浪都跟着老领导走过来了，这次的小挫折应该不算什么。

　　唐树森接着皱起眉头：“其实有个事我很困惑。”

　　“什么事?”

　　“调查组在去松北前我们就得到了消息，提前做了充分的准备，可是，据我所知，这些调查人员在询问的时候，却似乎早已掌握了什么东西，问的时候步步紧逼，犀利尖锐，弄得被询问人员慌乱失措、破绽百出，不然他们是拿不出这调查结果的。”

　　楚恒一听，也皱起眉头：“这事你问赵晓兰了吗?”

　　“问了，她也觉得很蹊跷，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哦，难道是有人在其中捣鬼?故意和我们作对?”

　　“应该是。”

　　“那会是谁呢?”

　　唐树森沉默片刻：“我怀疑是乔梁那小子。”

　　“乔梁?”楚恒摇摇头，“我觉得应该不是，他没有条件知道那么多，而且，就是他知道，也肯定不会告诉纪委的人的，乔梁和纪委的人有仇呢，特别是那个张琳。”

　　“这倒也是。”唐树森觉得楚恒这话有道理，点点头，又道，“难道是张琳?”

　　“很有可能是她，她正在侦办马自营的案子，有条件对外调查的时候，顺藤摸瓜知道这些东西，而且，鬼知道马自营在里面到底说了什么。”

　　唐树森点点头：“马自营的案子必须要尽快结束，再折腾下去，恐怕会夜长梦多。这事对张琳不能报任何幻想了，也不能找连正，我看得给赵晓兰打打紧板，她分管张琳，有这便利条件。”

　　“让赵晓兰帮点小忙可以，但要做这事，恐怕会有难度，她未必会这么听话，毕竟你不是他的直接领导，而且她依仗着骆飞，为人处事一向很傲慢。”

　　楚恒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你老唐是副厅级，人家老公是正厅级，这娘们给你顺手牵羊帮个小忙可以，但马自营的事可不是小事，弄不好会给自己惹一腚骚，她不会冒风险听你话的。

　　“会的，她一定会乖乖听我的话的。”唐树森阴阴地笑了，笑得十分自信。

　　看唐树森这么有信心，楚恒觉得奇怪，但也不能多问。

　　唐树森接着道：“马自营的事要双管齐下，除了给赵晓兰打紧板，还要开辟第二战线，周末你跟我去一趟黄原。”

　　楚恒会意地点点头。

　　又聊了一会儿，楚恒告辞离去，唐树森披上外套下楼上车，直接去了景浩然家……

　　此时，乔梁正穿着睡衣靠在床头看电视，电视里正播放松北新闻，任泉正在一个会议上讲话。

　　看着坐在主席台上意气风发的任泉，乔梁暗暗琢磨，任泉啊任泉，你现在春风得意，等调查报告递到景浩然手里，恐怕就不会这么舒服了。

　　任泉一不舒服，苗培龙肯定会很舒服。

　　想到这一点，乔梁不由咧嘴笑起来。

　　这时有人轻轻敲了两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