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局》精品官场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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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1节

　　吕倩妈妈这么一说，乔梁就不需要再犹豫了，她既然自称阿姨，那就只有这么叫了。

　　“阿姨好。”乔梁和吕倩妈妈握手。

　　边握手，吕倩妈妈边又上下打量着乔梁，看得乔梁有些不自在。

　　似乎觉察到了乔梁的拘谨，吕倩妈妈接着松开手，请他们坐下，泡上茶，然后去了厨房。

　　这时吕倩把那套书放在茶几上，廖谷锋看了下那书，然后看着安哲“你还挺会买，知道我需要这书。”

　　安哲一指乔梁“小乔去买的。”

　　“那就是小乔很会买了。”廖谷锋笑起来。

　　乔梁一指吕倩“我先问了她。”

　　廖谷锋看着吕倩“丫头，我让你买书，你转嫁给小乔了，看来你很会省钱啊。”

　　吕倩嘿嘿一笑“回头我请乔梁吃顿饭弥补一下。”

　　“我看不用了，今晚他们在我们家吃饭呢。”廖谷锋道。

　　吕倩点点头“这倒也是，那我这顿饭钱也省了。”

　　“精打细算的丫头。”廖谷锋笑着摆摆手，“去厨房给你妈帮忙去。”

　　吕倩答应着去了。

　　然后安哲看着廖谷锋“嫂子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刚来，正好小倩也来了。”廖谷锋道。

　　安哲道“廖书记，你们家人难得一聚，我们掺和，不大合适吧?”

　　廖谷锋摇摇头“不，正合适，今天这家宴，我们是公私兼顾。”

　　安哲眨眨眼，一时没听懂廖谷锋这话的意思。

　　乔梁也没听明白，公好说，私是啥?

　　廖谷锋接着看着乔梁“青干班学习结束了?”

　　“是的，上午刚举行了结业典礼。”乔梁点点头。

　　廖谷锋又看着安哲“小乔上午刚结业，你下午就带他出差，看来你是盼着小乔回到你身边，多一刻都不愿等了。”

　　安哲笑笑没说话。

　　廖谷锋接着又用深沉的目光看着乔梁，一时看得乔梁有些局促。

　　片刻，廖谷锋点点头，冒出一句“乔梁是个好同志。”

　　廖谷锋这话说的很笼统，安哲和乔梁都没听出廖谷锋具体指的哪方面，但廖谷锋既然如此夸乔梁，安哲心里还是很欣慰，乔梁则有些激动，这话可是从廖谷锋口里说出来的，以他的身份，不会随便夸赞一个人，他的每一句话都是极具分量的，甚至他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的政治生命。

　　“谢廖书记夸奖，我做的还不够，还要继续努力。”乔梁忙谦虚着。

　　廖谷锋看着乔梁微微一笑，这笑里似乎蕴含着多重意味，乔梁又没看懂。

　　一会儿，吕倩妈妈招呼大家到餐厅，准备开饭。

　　大家去了餐厅入座，桌上摆着8个菜，荤素各半，看起来很精致，闻起来很香，这显然是吕倩和她妈妈的手艺。

　　安哲看看菜，接着赞道“嫂子手艺真不错。”

　　吕倩妈妈笑笑“安书记和小乔第一次来家里做客，按说应该搞得丰盛些，只是保姆今天家里有事请假，我临时上阵弄了这几个菜，还亏了小倩给我打下手……”

　　“嫂子客气了，这已经很丰盛了。”安哲客气道。

　　乔梁也点点头。

　　接着吕倩开了1瓶红酒，刚要给廖谷锋倒酒，廖谷锋道“小倩，先给客人倒酒。”

　　吕倩于是先给安哲和乔梁倒酒，然后给廖谷锋和妈妈倒上。

　　然后廖谷锋举起酒杯看着大家“我刚才说今晚这家宴是公私兼顾，本来呢，我是打算和安书记在宾馆吃晚饭的，但下午听小宋说小乔也一起来了，于是临时改了主意，请二位到家里来吃……”

　　听廖谷锋这么说，安哲不由看了乔梁一眼，乔梁知道他看自己的意思，心里犯嘀咕，感情这私是和自己有关，看来如果今天自己不跟着安哲来，安哲是没有机会来廖谷锋家吃饭的。

　　乔梁顿时困惑，一时想不出缘由，看看安哲，他也面带困色。

　　廖谷锋接着道“为什么我要这么做呢，原因很简单，是因为我们全家都欠乔梁一份重重的人情，是因为小乔救了小倩的命，排除工作关系，站在私人的角度，作为人之常情，我们全家都要深深感谢乔梁……”

　　一听廖谷锋这话，安哲有些发懵，乔梁则立刻明白了，廖谷锋指的是自己那天在大江里救吕倩的事，也就是说，廖谷锋两口子知道这事了，这显然是吕倩告诉他们的。

　　乔梁接着又明白廖谷锋说的今晚这家宴公私兼顾的意思，他说的私指的是这个，他要借这家宴感谢自己对吕倩的救命之恩。

　　当然，廖谷锋要感谢自己，也可以在外面设宴，但他选在家里，而且一家人都在，显然是表达出了更深的感激之意。

　　乔梁接着又不解地看着吕倩，她不是担心家长知道担心受怕，不让自己告诉安哲的吗，怎么她却说出去了?

　　看乔梁看自己，吕倩知道他的意思，不好意思道：“本来这事我是不打算说出来的，可是昨天晚上我和妈妈打电话聊天，一时没忍住说走了嘴，接着妈妈追问，我就只好……接着妈妈又告诉了爸……”

　　乔梁明白了，觉得这也可以理解，又觉得这事如此重大，吕倩早晚也应该告诉爸妈。

　　此时，乔梁看到吕倩妈妈看自己的目光里带着深深的感激。

　　此时安哲继续发懵，看看吕倩，又看看乔梁：“这到底是这么回事?”

　　乔梁刚要说话，吕倩接着把那天大江遇险的事说了。

　　听吕倩说完，安哲微微变了脸色，带着后怕的神情，吕倩是廖谷锋两口子的掌上千金，她要真出了事，自己如何向廖谷锋和他老伴交代?如何对得住廖谷锋对自己的信任?

　　后怕之余，安哲又有些恼火，瞪眼看着乔梁：“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一直没告诉我?”

　　看安哲发火，乔梁有些紧张：“安书记，我……”

　　看安哲要训斥乔梁，吕倩忙道：“安大人，此事怪不得乔梁，是我不让他告诉你的，我当时担心你会告诉我爸，让我爸担惊受怕。”

　　廖谷锋接过话：“安书记，这事你不能责怪小乔，他们当时那么做是正确的，如果你那时知道了这事，一定会受惊，一定不敢隐瞒会向我汇报，在当时的势态下，你我或多或少都会为此而分心，这显然不利于大局。所以，不让我担惊受怕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可能会因此影响了正事。”

　　听廖谷锋如此说，安哲心里稍微安稳了一些，但还是感到自责：“廖书记，吕倩在江州，我没有照顾好她，差点出了不可挽回的弥天大错，我辜负了你对我的期望和信任，我要向你检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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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2节

　　廖谷锋摆摆手：“安哲同志，此言差矣，我早就和你说过，小倩在江州挂职，你要把她当做一名普通下级来对待，不能因为我对她有什么特别的优待和照顾，她到江州是接受锻炼的，而不是去安乐窝享福。所以，你这检讨我不接受，你这自责我不领情。还有，此事有惊无险，我们都应该感到庆幸，当然，这庆幸是因为小乔……”

　　安哲点点头，又看了一眼乔梁，这回眼神里没有责怪，而是带着赞赏。

　　乔梁心里安稳了，暗暗松了口气。

　　廖谷锋接着道：“所以，安书记，你今晚能到我家来吃饭，是沾了乔梁的光，如果没有乔梁这事，我是从来不邀请下级来我家吃饭的。所以，今晚这家宴是公私各半，进行完私的，饭后你到我书房去谈正事。”

　　安哲点点头，廖谷锋此话有理，看来自己今晚的确是沾了乔梁的光。

　　安哲接着举起酒杯，大家都举起酒杯。

　　廖谷锋看着乔梁缓缓道：“小乔，多余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们全家对你的感恩之情，都在这杯酒里。我虽然是江东省最高领导，但我也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一个有儿女之情的父亲，你救了小倩的命，也等于救了我和老板的半条命，如果没有了小倩，我和老伴不敢想象以后的日子……”

　　说到这里，廖谷锋停住了，胸口微微起伏，感觉得出，一项持重沉稳的廖谷锋，此时有些激动。

　　吕倩妈妈此时的眼圈有些发红。

　　乔梁心里充满感动，此时，他真的感觉廖谷锋不是高高在上的大领导，而是一个充满父爱、有血有肉的慈祥男人。

　　乔梁道：“廖书记，其实那天如果不是吕局长，换了其他人，我也不会见死不救，这是做人的基本道义，也是我的做人原则，所以，无须感谢，对我来说，这只是举手之劳。”

　　廖谷锋用欣赏的目光看着乔梁：“所以，我刚才说你是一个好同志。当然，我指的并不仅只是这一个事。”

　　廖谷锋这话让乔梁感到舒心，他指的不止这一个事，那显然还有其他。

　　但乔梁也明白，如果没有自己救吕倩这件事，廖谷锋此时或许不会如此评价自己，最起码，这事大大催化加深了廖谷锋对自己的好印象。

　　再大的领导也是人，也有感情，面对救了自己女儿的人，显然不会无动于衷。

　　接着廖谷锋道：“来，大家一起干了这杯酒，安书记陪着。”

　　大家一起碰杯，然后干了，接着吃菜。

　　吕倩妈妈主动给乔梁夹菜，热乎道：“小乔，尝尝阿姨的手艺……”

　　吕倩嘴巴一撅：“妈，还有我的手艺，我给你打下手了呢。”

　　吕倩妈妈笑起来：“对对，还有小倩的手艺。”

　　乔梁忙道谢，吃了两口，点头赞道：“好吃，好吃……”

　　吕倩妈妈又笑：“喜欢吃，以后有机会再来家里做客。”

　　乔梁客套着，心道，今天是他们要感谢自己救了吕倩，所以才千载难逢来这里吃顿饭，以后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这里可不是寻常百姓家，说来就可以来的。

　　乔梁接着起身，端起酒杯，恭敬给廖谷锋两口子敬了一杯酒，感谢他们的邀请，祝他们身体健康，廖谷锋和老伴痛快喝了，吕倩妈妈喝完，又不停看乔梁，眼神里带着喜爱。

　　吕倩妈妈的目光让乔梁心里微微不安，忙低头吃菜。

　　安哲边和廖谷锋闲聊，边不动声色看看吕倩妈妈，又看看乔梁。

　　一瓶红酒喝完，廖谷锋建议吃饭。

　　乔梁知道饭后廖谷锋要和安哲谈正事，私的进行完了，要进行公的了。

　　饭后，大家在客厅喝了会茶，廖谷锋站起身，冲安哲点点头：“跟我去书房。”

　　安哲起身跟着廖谷锋去了书房，吕倩妈妈和吕倩还有乔梁在客厅继续喝茶闲聊。

　　一会乔梁站起来去卫生间，放完水，经过书房门口的时候，乔梁不由放缓脚步，随即听到了廖谷锋的声音：“安哲同志，我今天找你来，是因为唐树森出事后，省委考虑对江州的领导班子进行局部补充和调整，我想先听听你的想法……”

　　听了廖谷锋这话，乔梁不由心跳，廖谷锋召见安哲果然有事，而且是很敏感很重要的大事。

　　廖谷锋这么说是合情合理的，安哲是江州一把手，调整补充江州的领导班子，理应考虑到安哲的管理和领导，要有利于安哲的工作，而安哲的想法和建议这时就显得很有必要。

　　当然，人事变动牵扯到上上下下的关系，牵扯到各方面，即使安哲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廖谷锋也未必会全部采纳，毕竟他要考虑全局，考虑通盘，考虑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特别要搞好高层的协调和平衡。

　　当然，安哲在说自己想法的时候，除了考虑到江州和自己的工作，也会考虑到其他因素，而这些因素，又包含着他对上下关系的认识和处理。

　　大领导谈话是重要机密，乔梁不敢停留，忙回了客厅，坐下和吕倩母女俩继续喝茶闲聊。

　　吕倩妈妈这时问起了乔梁的家庭情况，家在哪里，父母干啥的，多大年龄了，身体状况如何，等等。

　　在这过程中，吕倩安静地坐在一边不说话，托着腮，目不转睛看着乔梁。

　　乔梁心不在焉回答着，边继续琢磨着廖谷锋和安哲的谈话。

　　吕倩妈妈问了半天，却唯独没有问乔梁的婚姻状况。

　　乔梁虽然心不在焉，但却留意到了这一点，暗想，看来自己和章梅的事，吕倩早已告诉她妈妈了，所以她故意不问。

　　看吕倩妈妈问个不停，似乎她对自己格外有兴趣，乔梁心里又微微不安。

　　乔梁明白自己此时为何不安，却又不愿多想。

　　坐在廖谷锋家里，面对尊贵从容的高官夫人，乔梁在拘谨的同时，又不由感到一种压抑，这拘谨和压抑，似乎一面发自小人物对权贵不由自主的一种敬畏，一面又源自于下意识的一种自卑。

　　这敬畏和自卑，似乎是底层小人物的标配，高高在上的贵人们是体会不到的，包括吕倩。

　　想到这一点，乔梁不由觉得，虽然自己和吕倩在江州的时候可以平等平和相处交流，甚至交往地很和谐很愉快，但在这种环境里，一旦意识到她的家庭出身和身份背景，就不由在心里拉开了和她的距离，感觉自己和她处在截然不同的两个层面，差异不是大，而是巨大，仿佛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这种强烈的巨大反差让乔梁心里很不舒服，甚至感到自己的自尊和自信都受到了挫伤。

　　在这种心态下，乔梁不由觉得自己很渺小，如同一粒尘埃。

　　半天之后，趁吕倩妈妈喝水的空隙，乔梁端起茶壶站起来：“我去给二位领导续水。”

　　乔梁接着端着水壶去书房，到了书房门口，没有立刻进去，停住，侧耳倾听。

　　这时廖谷锋的声音传出来：“安哲同志，你的想法我知道了，你考虑问题还是比较全面的，讲大局，讲协调，有胸怀，有气度，这很好，我会认真考虑，省委会根据综合的情况作出合理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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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3节

　　乔梁暗暗点头，果然如自己刚才想的那样，安哲虽然在说自己想法的时候考虑到了一些因素，但廖谷锋的话还是保留了余地，并没有立刻表态，这说明他还是有自己的考虑和想法的。

　　接着乔梁又听廖谷锋道：“唐树森出事后，江州受牵连倒掉的中层干部不少，这还因为唐树森自杀了，不然牵扯面会更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或许是一件好事，但换个角度，这又或许为今后埋下了隐患……”

　　“是的，这隐患或许还很严重。”安哲道。

　　廖谷锋道：“所以，我赞成你刚才汇报的工作思路，下一步要大力清除景、唐在江州的遗毒，尽快让江州的官场生态恢复到健康、正确的轨道上，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需要一个相当的时期才能完成，你要有充分的思想和心理准备。”

　　“廖书记，我记住了，我有这个准备。”安哲道。

　　廖谷锋停顿片刻，接着道：“关于江州中层干部的调整，此事原则上省里不干涉，你根据江州干部队伍的情况自行决定，不过，我有一个建议，也可以说是要求……”

　　“廖书记请指示!”安哲道。

　　乔梁竖起耳朵听。

　　廖谷锋道：“省里即将出台关于激励干部担当作为干事创业的若干意见，这其中的重点是，对在工作岗位上政绩优异、勇于创新、敢于担当的干部，在评先树优、选拔任用时要优先考虑，对实绩突出，能力过硬、特别优秀的，可以破格提拔。

　　所谓不拘一格降人才，在干部的提拔任用上，要打破陈旧观念，破除条条框框，对那些抱着无过便是功、熬资历、混饭吃想法的的干部，能弃用的弃用，该靠边站的靠边站，要大胆使用李云龙式的干部，为江州多造就一些攻坚克难的闯将干将……

　　所以，你们在考察干部的时候，要重点考察他们做了哪些真事大事，干了哪些群众点赞的实事好事，解决了哪些过去遗留的硬事难事，在干事过程中发挥了什么作用，显出了什么才干，群众怎么评价……”

　　听着廖谷锋的话，乔梁不由感到振奋，廖谷锋这是在给安哲吃一颗定心丸，鼓励他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接着乔梁轻轻敲敲门，然后推门进去，廖谷锋看乔梁进来，并没有停住，继续道：“还有，在人事调整中，不要顾虑什么任人唯亲、拉帮结派之嫌，只要心里坦荡，只要心底无私，就不要不怕别人说三道四，不要担心有人往上反映。

　　当然，在这过程中，必要的对内协调和均衡是要考虑的，毕竟你不是一个人在做事，还需要得到大家的支持和协助，但不管怎么协调，怎么均衡，都不能违反组织原则，都必须要有利于工作，这是底线……”

　　安哲边听边点头。

　　乔梁给他们倒上茶，然后悄悄退了出去。

　　回到客厅，乔梁边看电视边继续和吕倩妈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琢磨着刚才听到的廖谷锋的话。

　　大约半小时后，书房的门打开，廖谷锋和安哲出来了。

　　乔梁看了下时间，廖谷锋和安哲在书房里谈了接近2个小时。

　　廖谷锋和安哲握握手：“好了，今天的公事私事都完成了。”

　　听廖谷锋这话，乔梁知道他们该告辞了，站起来。

　　然后廖谷锋又和乔梁握手，似笑非笑道：“小乔，刚才我们谈话，你没偷听吧?”

　　乔梁一时紧张，忙摇头：“领导的重要谈话，我哪里敢听呢。”

　　廖谷锋呵呵一笑：“你是安书记的秘书，就是听到也没什么，我们谈话的内容，其实对你并不需要避讳，早晚你都会知道。”

　　听廖谷锋这么说，乔梁心里有些安稳，不紧张了。

　　然后安哲和乔梁告辞，吕倩母女把他们送到院子门口。

　　临走前，吕倩妈妈拉着乔梁的手，再次感谢，又欢迎乔梁有空来家里做客，乔梁忙客套了几句。

　　离开廖谷锋家，安哲背着手缓步走着，乔梁跟在后面。

　　家属院里很幽静，一轮皓月挂在夜空，路边草丛里传来不知名小虫的鸣叫。

　　一会安哲重重呼了口气，转头看着乔梁：“今晚感觉如何?”

　　既然安哲问地笼统，乔梁也就含糊回答：“还好。”

　　安哲点点头：“嗯，我也还好。”

　　接着安哲加快脚步，乔梁跟上去。

　　走到一个路口，有车灯的亮光，接着一辆轿车冲他们方向拐过来。

　　乔梁眼尖，一看车号，关新民的车。

　　看到关新民的车，乔梁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关新民看到安哲在这里。

　　乔梁随即抓住安哲的胳膊往阴影处一拉，接着轿车驶了过去。

　　安哲一时感到突然，看着乔梁“怎么了?”

　　乔梁没说话，指指刚过去的轿车。

　　安哲一看车号，明白了，赞许地看了乔梁一眼，接着却又皱皱眉，轻微叹了口气。

　　从安哲这微微的叹气里，乔梁模模糊糊意识到了什么。

　　接着两人出了家属院，赵强的车停在附近不远的停车场，他们上车离去。

　　此时，江州，市委家属院，骆飞家的客厅里，秦川和楚恒坐在沙发上，他们对面坐着骆飞。

　　赵晓兰不在家，唐树森死后，赵晓兰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和释放，又出去旅游了，她告诉骆飞，自己出去旅游，一方面是彻底放松身心，一方面要好好琢磨自己下一步该做点什么，毕竟自己还不老，不能就此赋闲下去，要为家庭做点脚踏实地的事。

　　对赵晓兰这想法，骆飞不反对，甚至觉得很有必要，赵晓兰毕竟不是一般的家庭妇女，是在体制内干过多年的，以她的能力，以及他们两口子这些年积攒的资源，应该做点有意义的事。

　　此时，骆飞边抽烟边看着秦川和楚恒沉思。

　　这是骆飞到江州上任以来，他们三位首次这样聚在一起，以前骆飞要么单独和秦川谈话，要么单独见楚恒，此次把他们俩同时召来了。

　　这也是形势的使然，楚恒以前是唐树森的人，骆飞是不好如此这样的，但现在唐树森既然已经完蛋，骆飞则没有了任何顾虑。

　　同时，在唐树森没完蛋之前，骆飞、唐树森、楚恒和秦川，也从来没有同时聚在一起过，骆飞或者唐树森有什么意图，都是通过秦川或者楚恒去操作。

　　骆飞今晚同时把秦川和楚恒叫来，是有自己深层次考虑的，在当前的形势下，唐树森的陨落，虽然让自己狠狠出了一口恶气，终于报了他挟制赵晓兰给自己戴绿帽的一箭之仇，但同时，也让自己这方面的力量得到了很大削弱，毕竟在很多时候，唐树森还是有相当的能量，自己和唐树森是可以互相呼应互相扶持的，但随着唐树森的死去，以及景浩然的落马，骆飞陡然感到自己某一方向的实力出现了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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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4节

　　这真空急需要填补，而楚恒，虽然不能完全填补这真空，但却是不可忽视的力量，毕竟他是市领导班子重要成员。

　　此时看骆飞沉思，秦川和楚恒都不语。

　　作为秦川来说，自己这些年一直追随骆飞，自己之前的进步，和骆飞的扶助紧密相关，自己今后的发展，也同样离不开骆飞，在他心里，骆飞是自己毫无疑问的老大，他是始终铁了心跟着骆飞的。

　　看楚恒今天在这里，秦川心里很明清，骆飞要把楚恒纳入自己的核心圈。

　　对楚恒来说，自己之前的老大是唐树森，但唐树森现在既然已经完蛋，那自己当然要领投新主，而骆飞之前就已经向自己伸出了橄榄枝，甚至向自己发出了明确的信号，何况在这之前，自己唯恐唐树森出事后牵出自己，已经把自己和唐树森的很多事都告诉了骆飞，让骆飞掌握了自己的把柄，如此，自己现在是没有任何其他选择的。

　　虽然自己有把柄掌握在骆飞手里，让楚恒心里感到不爽，但换个角度，楚恒觉得这其实也有好处，起码会让骆飞对自己放心。

　　楚恒相信，只要自己做出忠心耿耿的样子追随骆飞，他会对自己建立起信任的，甚至，以自己的能力，他会让骆飞对自己的信任达到像秦川的程度。

　　当然，这程度目前是达不到的，要通过自己不懈的努力来实现，要有一个过程。

　　当然，要达到自己的目的，还要和秦川加深密切关系，秦川作为骆飞身边的核心人物，是一个要格外重视的角色。

　　骆飞抽完一支烟，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然后深深呼了一口气。

　　秦川和楚恒看着骆飞，知道他要说话了。

　　骆飞看着秦川和楚恒微微一笑，然后道“老楚，老秦，我今晚叫你们来，有两个事，第一，分析当下的形势，第二，研究下一步的方向。”

　　骆飞这话直奔主题，简明扼要，秦川和楚恒都点点头。

　　骆飞接着对秦川道“老秦，虽然老楚之前是老唐的人，但不管怎么说，我们和老唐曾经也有过合作，之前碍于老唐，我虽然很欣赏老楚，但却也不好过分亲近，现在则没有了这些顾虑，其实在我心里，我一直是把老楚当做自己亲密战友的……”

　　秦川点点头，友好地看着楚恒“楚部长，其实我早有觉察，骆市长对你一直是很欣赏、关心、爱护的，我对你的做人品质和做事能力也一直很钦佩，在当前的形势下，我认为，我们应该更紧密团结在骆市长身边，忠心追随骆市长，一切听从骆市长指挥。”

　　听了骆飞和秦川这话，楚恒心里热乎乎的，使劲点头“感谢骆市长和秦秘书长对我的高看、重视和爱护，记得我和骆市长曾经有一次讨论古代君臣关系，我当时说过一句话贤臣择明主而栖。我那时说这话的意思，想必骆市长心里应该是很明白的……”

　　骆飞点点头“老楚，这话我记得，一直记得，我很明白的，当时我听了心里倍感欣慰，又很感动，其实从你说那话的时候起，我心里就已经把你当做自己人了。”

　　秦川赞道“楚部长到底是明白人，又颇有远见，看来你早已预料到老唐这个作法，早晚不会有好结果。”

　　楚恒笑了笑，没说话。

　　秦川接着道“虽然楚部长和老唐的关系向来密切，但此次老唐倒掉，却没有牵扯到你，这实在可喜可贺。”

　　听秦川这么说，楚恒不由心有余悸，感慨道“说起这个，我实在应该感谢骆市长。”

　　楚恒一说这话，秦川立刻明白了什么，在唐树森出事前，楚恒必定向骆飞求救了，而骆飞又给他许诺了什么。

　　但从唐树森自杀的结果看，即使楚恒当时不向骆飞求助，也未必能牵出他，而以自己对骆飞的了解，在那种时候，骆飞也未必就会动用上面的关系帮楚恒，因为这样做，他也要冒一定的风险，在当时危急的事态下，骆飞轻易不会让自己搅进去。

　　如此，楚恒似乎是做了无用功，但这无用功却让他欠了骆飞的人情，甚至，骆飞借此抓住了楚恒的什么把柄。

　　其实楚恒在说这话的时候，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现在是有些后悔的，尼玛，早知道唐树森要自杀，就不找骆飞了啊。唐树森一死，即使骆飞不帮忙，自己也不会被牵扯到什么的，这样做，反而让骆飞抓住了自己把柄。

　　但楚恒又不能确定骆飞到底有没有给自己在上面找人，即使找人没发挥作用，那自己也还是欠了骆飞的人情，而且一旦有了这种在上面的关系，对自己今后也没有坏处。

　　如此一想，楚恒又觉得自己这么做也还是有收获的，起码借此加深了和骆飞的关系，让他对自己有了一定程度的信任。

　　似乎猜到了楚恒此时的心思，骆飞道“老楚，你不必客气，既然大家是自己人，你的事我自然会放在心上，不管以前还是今后，凡是涉及到你的事，我都会关注关心的。”

　　听骆飞这么说，楚恒觉得他似乎真的给自己在上面打了招呼，虽然没起作用，但人情还是有的，忙又表示感谢。

　　听楚恒感谢自己，骆飞心里暗暗得意，接着道“来，我们转入正题，先分析下当前的形势。”

　　楚恒和秦川都看着骆飞。

　　骆飞抽出一支烟点着，悠悠吸了两口，然后不紧不慢道“你们认为，老唐的事是怎么发生的，又如何走到了这一步?又为何把老景也牵了进去?”

　　秦川皱眉想了想“从目前所了解的情况看，似乎事情是一步步发展的，先是老唐捣鼓的一系列事情招惹了安书记，引起了他对老唐的怀疑，继而安书记决意从唐朝集团入手来调查老唐，而老唐觉察后，又联合老景，发动市里的老同志，想利用他们的力量对安书记发起绝地反击，但没想到弄巧成拙，反而因此惹怒了廖书记，由此，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骆飞点点头，看着楚恒“老楚，你的看法呢?”

　　楚恒点燃一支烟吸了两口，带着沉思的表情“最近我一直在琢磨这事的来龙去脉，一开始，我也是像秦秘书长那样认为的，但后来，我经过深度分析，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嗯，说下去。”骆飞道。

　　楚恒又吸了一口烟，继续道“我现在感觉，此事的源头，此事的所有关联，都离不开一个人。”

　　“谁?”秦川看着楚恒。

　　楚恒缓缓道“乔梁。”

　　“他?”秦川有些不解。

　　骆飞则心里一亮，看着楚恒“老楚，继续讲下去。”

　　楚恒继续带着沉思的表情道“这么多年，乔梁和我的关系一直是很不错的，当初他和章梅的婚姻，就是我做的媒，我们两家交往一直很好，乔梁对我也一直是信任的，即使后来他和章梅离了婚，即使他后来担任安书记的秘书，即使安书记对我有一些看法，也没有影响我们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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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5节

　　但在这其中，老唐对乔梁却一直很憎恶，起因是乔梁为了正泰集团的董事长方小雅打过唐超，后来又因为乔梁坏过老唐的其他事，老唐决意要把乔梁搞掉，在安书记来江州之前，乔梁因为在夜总会的事被开除公职，就是老唐安排唐超搞的。

　　当时老唐搞这事，是瞒着我的，因为他知道乔梁和我的关系很好，担心我会向乔梁通风报信。同时，老唐也因此一直对我不满，觉得我在对待乔梁的态度上和他有分歧，不跟他站在一个立场，但他哪里知道我的良苦用心……”

　　骆飞和秦川专注地看着楚恒，似乎明白了什么。

　　楚恒继续道“其实，也正是因为乔梁和老唐水火不容的关系，为老唐最后的结局埋下了伏笔。”

　　“这是根源吗?”秦川插话。

　　楚恒摇摇头“真正的根源，其实还是来自于方正泰的死，乔梁和方小雅是大学同学，两人关系非同一般，方正泰死后，方小雅回国执掌正泰集团，对方正泰的死深感蹊跷，对宁海龙为主导调查作出的结案定论持怀疑态度。

　　以乔梁和方小雅的关系，他应该是暗中开始协助方小雅调查此事，随后吕倩开始插手，随后出现了金涛和宁海龙的死。根据目前已知的案情，我分析，应该是乔梁担任安书记的秘书后，因为想帮助方小雅，又怀疑方正泰的死和老唐有关，就把此事告诉了安书记。

　　而对安书记来说，方正泰的身份显赫，彻查方正泰的死因，一来可以对社会有个交代，二来可以以此为切入点，深挖背后的东西，于是就安排吕倩进行秘密调查，在吕倩调查的过程中，应该得到了乔梁的大力协助，甚至乔梁在其中起到了某些关键作用，同时，吕倩给安书记汇报调查的进展情况，也应该会通过乔梁……”

　　听楚恒说到这里，骆飞暗暗点头，他的话证实了自己之前的判断。

　　“老楚的分析有道理，不但看到了问题的表象，还看到了本质。”骆飞赞道。

　　秦川喃喃道“没想到乔梁这小子竟然干了这么大的事，竟然借助方正泰的死把江州官场搞地地动山摇，不但把老唐撂倒了，还把老景也搞了进去。”

　　楚恒道“其实乔梁本身是没有这么大本事的，只是他精明过人，善于借势，没有安书记，他再能也做不到这些，换句话说，这有一定的偶然性。”

　　“偶然之中也有必然。”骆飞皱皱眉，看着楚恒，“既然你说乔梁精明过人，那对你们的关系，你还有把握吗?你确定他到现在对你还是很信任?”

　　“这个没有任何问题。”楚恒自信道，“虽然他很精明，但跳不出我的手掌心，我和他之间是有牢固感情基础的，他轻易不会动摇对我的信任，而且，为了夯实这基础，我最近又给他介绍了个对象，他们谈得正火热，通过我给他介绍的这个对象，我随时都可以掌握着乔梁的动态。”

　　骆飞和秦川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感到楚恒做事确实很有心计。

　　秦川道“楚部长，虽然你和乔梁是这种关系，但乔梁在安书记身边，却不时会对骆市长的一些事起到破坏作用，对此你是怎么看的?”

　　楚恒干脆道“这个很简单，一切以大局为重，该用时则用，不该用时，则毫不留情放弃。”

　　骆飞和秦川又对视了一眼。

　　楚恒接着叹了口气：“可惜老唐那时疑心太重，又被对乔梁的憎恨蒙蔽了双眼，一点都不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其实以我和乔梁的关系，他现在是一把双刃剑，如果利用好了，说不定能发挥大作用，当然，在某些时候，他的破坏力也不容小觑。所以，我认为，在对待乔梁的问题上，要有辩证的态度，要有发展的眼光”

　　骆飞满意地点点头：“老楚，你这话我爱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就有数了。毫无疑问，乔梁是一粒破坏力巨大的棋子，如果能为我所用，那当然很好，但反之，则要毫不留情打击处置，关键看在什么时候，在什么事情上。

　　老楚，你放心，我不是老唐，我不像老唐那样多疑，我向来的用人原则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果今后决定对乔梁采取什么动作，我会提前告诉你，征求你的意见，凡事大家商量着来”

　　楚恒有些感动：“骆市长，感谢你的理解和信任，唉，我要是早结识你，早跟着你就好了。”

　　骆飞呵呵笑起来，幽默道：“革命不分先后，现在也不晚啊。”

　　楚恒也笑起来。

　　秦川也跟着笑，心里暗道，以楚恒的城府和精明，要是他早跟了骆飞，恐怕自己现在骆飞心里就不是现在这位置了，早就被楚恒抢先得宠了。

　　在秦川此时的意识里，虽然楚恒也跟了骆飞，但他是后来者，在骆飞心目中，和自己相比，多少还是有差别的。

　　接着骆飞道：“老唐出事后，市领导班子缺了一位老三，在这种形势下，老安今天突然去了黄原，你们怎么看”

　　“怎么看”楚恒皱紧眉头，“我觉得安书记今天下午去黄原，很可能和这个有关，说不定安书记是去向廖书记汇报的。”

　　秦川眨眨眼，突然想起了什么：“安书记应该是廖书记叫去的。”

　　骆飞眼皮一跳，看着秦川：“你怎么知道”

　　秦川道：“上午安书记去党校参加青干班结业典礼，从市委办出来的时候，我正好进楼，看到他正摸出手机接电话，接着听他边往外走边说了一声宋处长，不出意外，应该是宋良给他打的电话”

　　楚恒点点头：“那就是了，是廖书记召安书记去的，在这种时候，廖书记和安书记谈话的内容，应该可以想到。”

　　骆飞皱眉不语，沉思着，廖谷锋召安哲前去，很大可能应该是征求他对市委班子搭配的意见，不管怎么说，安哲是江州老大，省里要调整江州的班子，应该会听听他的想法。

　　如此，不管安哲的想法省里会不会采纳，但或许会产生一定的影响。

　　而安哲的想法，自然会冲对自己有利的方面提。

　　如此，自己显得有些被动啊。

　　想到这里，骆飞突然有一种紧迫感，觉得有必要给关新民汇报一下，让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即使关新民不能完全左右廖谷锋，但廖谷锋也不会对关新民的意见完全无视。

　　但此时，楚恒和秦川在，骆飞不会给关新民打电话。

　　骆飞定定神，看着秦川和楚恒：“在当前微妙的形势下，我想，我们下一步应该考虑4个方面的事情”

　　秦川和楚恒看着骆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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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6节

　　骆飞继续道：“第一，根据我的判断，按照惯例，现在不是全省大规模调整干部的时候，江州出的事，并没有波及到省里和其他地市，如此，省里在调整江州班子的时候，会尽量把影响控制在最小范围，会尽量在江州范围内进行，也就是说，即使调整，大家离开江州的可能性也很小，甚至几乎不存在。所以，我们要安下心来，做好继续在江州工作，做好持久战的心理准备”

　　秦川和楚恒点点头，骆飞这话言之有理。

　　骆飞接着道：“第二，廖书记此次召老安去，想必是要征求他对调整江州领导班子的意见，而老安则必定会冲对自己有利的方面提，对老安有利，则很大可能会对我们不利”

　　听骆飞这么说，秦川和楚恒都微微有些不安。

　　骆飞接着道：“考虑到这一点，我不会坐以待毙，会想办法避免出现最坏的情况。”

　　听骆飞这话，秦川和楚恒心里有些安稳，楚恒知道骆飞上面有关新民，秦川虽然不知道，但也知道骆飞上面是有一定关系的，既然他想出手，那多少会起作用。

　　骆飞接着笑了下：“当然，你们都是常委，即使情况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总不能无缘无故不让你们干常委吧”

　　秦川和楚恒也笑了下，心里又觉得安稳，楚恒接着道：“其实我觉得，目前的关键是，谁填补常委空缺，谁来当老三。”

　　“对”骆飞点点头，“谁进班子不好说，但谁当老三很关键。”

　　“不管谁当，都不能让徐洪刚干。”楚恒道。

　　秦川点点头：“是的，徐洪刚和安书记可是走得很近，他如果干了老唐的位子，那对我们可是大大不利。”

　　骆飞沉思不语，他此时心里有些矛盾，一方面，他极其厌恶徐洪刚，很不情愿他干常务副市长，巴不得让他立刻离开，但另一方面，他又无法接受徐洪刚往上走，接替唐树森的位子，那可是老三啊，再往前一步就到自己的位置了。

　　但骆飞也知道，这不是自己能决定的，自己能做的，只能是给关新民进言，而关新民能给廖谷锋施加多大的影响，也是未知数。

　　随即骆飞又想到，如果论资排辈，徐洪刚资历浅，当老三应该够呛，如此，自己要做的，就是努力把徐洪刚从政府赶走，愿干嘛干嘛去。

　　想到这里，骆飞心里稍微感到安稳，接着道：“此事我会努力操作，成败看天意吧。”

　　听骆飞这话，秦川和楚恒觉得骆飞似乎对此事心里没有底，但又理解。

　　骆飞接着道：“第三，老景老唐出事后，老安下一步肯定会在全市搞意识形态领域的整顿，要消除景、唐遗毒，在这种时候，在这方面，我们必须要有旗帜鲜明的态度，要彻底和景、唐划清界线，要坚决坚定支持这项工作，在立场上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动摇，这很重要，也很必要”

　　秦川和楚恒明白此事的利害和重要性，都郑重点头。

　　然后骆飞道：“第四，此次受老唐出事牵连的干部不少，市里中层空出了不少位置，这些位置当然要有人填上，也就是说，过不了多久，市里就会进行人事调整，这次调整，对我们壮大自己的实力，是一次绝佳的机会，一定不能放过”

　　听骆飞这话，秦川和楚恒都来了精神。

　　骆飞继续道：“如此，我们就有必要提前梳理一下自己心里的人，哪些人可以用，哪些人该用到什么位置，心里提早有个数，然后汇总起来进行筛选，到时集体讨论的时候提出。

　　当然，我们提名的人，要坚持两个原则，一，必须对我们忠心，这是大前提;二，个人在现岗位和本单位要有最起码的能力和人缘，名声太差民意太低的不提，不然等于自找难看，反而给老安抓住把柄。”

　　秦川和楚恒点头答应着，各自心里盘算着。

　　然后骆飞打了个哈欠，秦川和楚恒一看，知道自己该走了，就起身告辞。

　　秦川和楚恒走后，骆飞寻思片刻，接着摸起手机给关新民打电话

　　楚恒回到家，坐在沙发上抽了半天烟，琢磨了一会，接着摸起手机开始拨号。

　　此时，乔梁和安哲已经回到黄原宾馆，安哲直接回房休息，乔梁回到自己房间刚洗完澡，正靠在床头，边看电视边寻思着今晚在廖谷锋家吃饭的事，琢磨着今晚听到的廖谷锋和安哲的谈话。

　　这时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楚恒的。

　　乔梁眉头一皱，这时候这杂碎给自己打电话干嘛

　　乔梁想了下，接着接通电话：“楚哥，还没休息啊”

　　“是啊，出去散步刚回来。”楚恒笑了下，“我刚想起你今天青干班结业了，现在哪里啊”

　　“是啊，上午刚结业，下午就跟安书记来黄原了。”乔梁道。

　　“这么快就回到工作岗位了，够辛苦的。”楚恒继续笑。

　　乔梁也笑了下。

　　楚恒接着道：“安书记今天去黄原开会的”

　　乔梁这时突然意识到，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安哲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留意，他来黄原，肯定会引发某些人的诸多猜想，甚至某些人会猜出些什么。楚恒此时给自己打电话，当然不是闲聊，一定有什么目的，想从自己这里打探某些信息。

　　乔梁快速琢磨了下，接着干脆道：“不是。”

　　“那是”楚恒试探道。

　　“是廖书记叫安书记来的。”乔梁道。

　　楚恒暗暗点头，乔梁没撒谎，他说的和秦川说的对起来了。

　　楚恒接着道：“不知廖书记召安书记去黄原是何事”

　　乔梁道：“具体什么事我也不清楚，不过，廖书记和安书记今晚谈话了，谈的时间还不短。”

　　“哦，谈话结束后，安书记有没有在你跟前流露什么”

　　“这个”乔梁做犹豫状。

　　“怎么，不方便和我讲”楚恒做微微不快状。

　　“怎么会，我和楚哥你有啥不方便讲的。”乔梁顿了下，“我之所以犹豫，是因为感觉安书记和廖书记结束谈话后，脸色不大好。”

　　“嗯怎么了”楚恒提起了注意力。

　　乔梁无声冷笑一下，接着道：“听安书记的言辞间，似乎他被廖书记狠狠批了一通。”

　　“啊为什么”楚恒做意外状。

　　乔梁吞吞吐吐道：“好像是廖书记嫌安书记在江州没有带好班子，导致江州前段时间出了那么大的问题，严重破坏了江州的官场生态，在全省甚至全国造成了很不好的负面影响，让他很被动”

　　楚恒眨眨眼，这似乎也可以理解，作为廖谷峰来说，下面出了这样的事，他自然脸上无光，自然会恼火，而安哲作为江州老大，当然要负带班子不力的责任，挨批是情理之中。

　　楚恒接着道：“除了这个，安书记还有没有流露出其他的”

　　乔梁道：“其他的倒没有，安书记看起来有些似乎颇有压力，接着就休息了。”

　　楚恒沉默片刻：“作为安书记来说，他被廖书记批评，有压力是可以理解的，合适的时候，你可以多宽慰宽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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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7节

　　“嗯，方便的时候，我会这么做的，不过安书记心情不好的时候，我说话还是要小心些，不然是自找麻烦。”

　　“这倒也是，干你这活也是不容易，伴君如伴虎呢。”

　　乔梁叹了口气：“楚哥，其实我刚才还在想，要是我能跟着你做秘书，那该多好啊。”

　　楚恒呵呵笑了：“那当然好，只是你跟着我可没有跟着安书记有前途。”

　　“其实前途是次要的，关键是做事舒心，楚哥，我真希望你能尽快更上一层楼。”

　　“我可没有那想法，能干好目前的职位就很不错了。”

　　乔梁暗骂楚恒装逼，接着道：“唐树森完了，他空出的位子，我想应该有不少人盯着，要是楚哥去干，那就太好了。”

　　“这我可不敢想，我在常委里排名太靠后，论资排辈也挨不到我。”说这话的时候，楚恒心里有些许失落，却又感到欣慰，乔梁这小子竟然希望自己继续进步，这愈发证明他对自己是毫无疑心的。

　　乔梁道：“其实要不是论资排辈，按能力，楚哥干唐树森的位置绰绰有余。”

　　楚恒听了这话心里很受用，接着道：“小乔，老唐的事，你作何感想”

　　乔梁干脆道：“唐树森自绝于组织，自绝于人民，对他的结局，不论于公还是于私，我都是很畅快的，于公他是作恶多端应得的报应，于私，我总算出了一口恶气，这老家伙以前可是把我整地够惨。”

　　楚恒干笑了一下。

　　乔梁道：“楚哥，我知道你和唐树森关系一直很密切，这次他出事，我其实是很担心你的，但看到你现在没有受到牵连，我不由很欣慰宽慰。”

　　听乔梁这话，楚恒心里一阵后怕，接着道：“我和老唐虽然关系密切，但主要是工作上的关系，他是我的老领导，很多事我当然要听他的，身不由己嘛，但他干的那些坏事，我却一概不知，更没有任何参与”

　　“楚哥跟了唐树森那么长时间，却能出污泥而不染，保持自身冰清玉洁，这一点实在难能可贵，实在让我钦佩，实在值得我学习。”乔梁带着诚恳的语气。

　　楚恒心里不由得意，却又感到很侥幸，这都是得益于唐树森的自杀啊，不然自己现在可能正惴惴不安忙着擦屁股呢。

　　接着楚恒道：“安书记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是明天吧。”乔梁道。

　　“这么说，安书记此次去黄原，就是专门去挨廖书记批的”楚恒又把话题绕回来。

　　“不清楚，反正安书记和廖书记结束谈话后，心情很低落。”乔梁道。

　　楚恒暗暗琢磨，乔梁今晚和自己说的应该都是实话，既如此，那廖谷锋召安哲去黄原，到底是干嘛的难道自己今晚和骆飞、秦川的分析有偏差还是乔梁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楚恒的思维一时有些迷糊，和乔梁又闲聊了几句，然后挂了电话。

　　乔梁收起手机，点燃一支烟慢慢吸着，边看电视边琢磨着楚恒给自己打电话的用意，又琢磨着唐树森完蛋后，楚恒和骆飞、秦川的关系

　　第二天早上，乔梁和安哲吃过早饭，走出餐厅。

　　按计划，安哲准备接着回江州。

　　走到贵宾楼前，安哲对乔梁道“小乔，我在楼前散散步，你去收拾行李。”

　　乔梁答应着，接过安哲的房卡进了楼，收拾好自己和安哲的东西，提着行李出了楼，楼前没看到安哲。

　　乔梁看看车前的赵强，赵强往旁边的小花园指了下，乔梁顺着赵强手指的方向看去，微微一怔，安哲正和关新民在那里，关新民背着手不紧不慢走着，安哲跟在旁边说着什么。

　　赵强小声道“安书记在楼前散步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大领导，大领导说要和安书记随便聊聊，然后他们就去了那边。”

　　乔梁点点头，看着正在边走边谈的关新民和安哲，心里琢磨，关新民可不会和安哲随便聊聊，不知关新民会问安哲什么，又不知安哲会怎么回答。

　　乔梁把行李放进车里，站在车旁边抽烟边不时看一眼小花园那边，关新民和安哲还在继续边走边聊，关新民脸上的神情似乎比较轻松，一副悠闲的样子，而安哲则显得有些谨慎。

　　半天之后，安哲回来了，关新民继续在小花园散步。

　　安哲直接上车，乔梁也上了车，赵强启动车子，离开黄原宾馆，直奔江州。

　　路上，安哲坐在车后座默不作声，眉头微微皱着。

　　乔梁从后视镜看着安哲，也不说话。

　　半天，安哲轻轻呼了口气，自语道“都没闲着……”

　　从安哲这话里，乔梁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又有些模糊。

　　接着安哲道“小乔，中午到阳山吃饭。”

　　乔梁一听，接着就摸出手机，准备给任泉打电话。

　　安哲接着又道“告诉任泉，不要惊动县里其他人，让他自己陪我吃饭就可以。”

　　乔梁点点头，接着拨通任泉的电话，把安哲的话告诉了他，任泉忙答应着。

　　接着安哲道“打开江州日报电子版，我看看今天的报道。”

　　乔梁知道安哲要看什么报道，接着打开江州日报电子版，递给安哲。

　　安哲看了一会，点点头“不错，邵冰雨安排的不错，评论也写的不错，深化了我的讲话精神……嗯，还有个新闻特写，关于你的……”

　　说完安哲把手机递给乔梁，乔梁接过来看了下，昨天的结业典礼安排在头版头条，重点突出了安哲关于消除景、唐遗毒的谈话，而且配发了邵冰雨亲自写的评论，评论观点鲜明，紧密配合了安哲的讲话精神。在一版右下角，还有一篇新闻特写，是结业典礼上冯运明和自己搞的那个小插曲，写的很生动。

　　乔梁不由佩服邵冰雨做新闻的敏感性和文采，在这方面，她丝毫不亚于叶心仪。

　　乔梁知道，这新闻发出来后，安哲发出的要清除景、唐遗毒的信号，必定会引起江州高层的关注。

　　当然，除了高层，中下层也会有不少人会很留心，特别是暂时没有受到牵扯的唐树森的老部下，他们必定会惴惴不安。

　　这些人中，应该也包括任泉，虽然他后期和唐树森疏远拉开了距离，但之前呢?之前他和唐树森之间有什么事，恐怕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在这样的时候，安哲突然要去阳山，让任泉单独陪他吃饭，想来不仅仅只是吃一顿饭的问题，或许另有深意。

　　想到这里，乔梁暗暗点头，安哲去阳山有自己的用意，而任泉，此时最盼望的应该是安哲大驾光临阳山。

　　快中午的时候，车子在阳山出口下了高速，直奔阳山县委招待所。

　　进了招待所，任泉正在迎宾楼前等着。

　　车子停稳，任泉忙迎上来。

　　乔梁下了车，冲任泉点点头，礼貌招呼道“任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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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8节

　　任泉冲乔梁笑笑，接着拉开后车门，安哲下了车，和任泉简单一握手，干脆道“直接去吃饭。”

　　“安书记请——”任泉忙头前带路。

　　进了餐厅的单间，安哲往中间一坐，点燃一支烟，吸了两口，对任泉道“上酒上菜。”

　　任泉忙安排服务员，酒菜很快上来，一个大桌就只有安哲、任泉和乔梁三个人，乔梁让服务员出去，亲自给安哲和任泉倒酒。

　　“安书记，欢迎你来阳山视察……”任泉举起杯子，话还没说完，安哲已经自顾端起酒杯，呲溜，一口喝了。

　　任泉也忙喝了。

　　乔梁没有干，喝了一小口。

　　然后安哲放下酒杯，看着任泉“任书记，我这次从黄原回江州，途径阳山，是要专门和你谈谈……”

　　任泉点点头。

　　“先把阳山最近的情况和我说一下。”安哲道。

　　任泉于是开始汇报，边汇报大家边吃喝，乔梁不停给他们倒茶倒酒。

　　等任泉汇报完，安哲点点头，看着任泉“今天的江州日报看了没有?”

　　“看了。”任泉忙点头。

　　“看了有什么感想?”安哲接着道。

　　“这个……”任泉的神情微微不安，“我认为安书记的讲话十分必要十分及时，对稳定江州目前的态势具有重要的现实作用和指导意义。”

　　“就只有这些吗?”安哲道。

　　“这个……”任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有没有结合到自身?”安哲不动声色道。

　　“有，有!”任泉忙点头，脸上的不安神情更明显了。

　　“其实不光你，每个人都要结合自身，也包括我。”安哲道。

　　任泉又点头。

　　安哲接着道“我今天来，只有一件事，就是想听听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我一定如实给安书记汇报。”任泉道。

　　安哲点点头，接着看着乔梁“小乔，你先吃饭。”

　　乔梁明白安哲这话的意思，他要单独听任泉汇报。

　　乔梁三两口吃完，然后抹抹嘴“我吃好了，二位领导慢慢吃。”

　　说完乔梁出了房间，关好门，走出餐厅。

　　乔梁知道，接下来，安哲和任泉的单独谈话，对任泉来说无比重要，甚至能决定他的官场生死。

　　乔梁在餐厅附近溜达，边琢磨安哲会问任泉什么，任泉会如何给安哲汇报，汇报的内容会不会让安哲满意。

　　乔梁此时不由感慨，任泉作为阳山老大，在阳山可以呼风唤雨，但在安哲面前，他却不过是一只羔羊，丝毫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

　　任泉是如此，相对安哲来说，他在黄原那些大佬面前，又何尝不是呢?

　　如此，在等级森严的体制内，终归来说是一物降一物，下级的命运和前途，始终掌握在上级手里，似乎这是下级的一种必然，又似乎是一种悲哀。

　　正感慨着，一辆轿车进了招待所，接着在乔梁身边停下。

　　乔梁一看车号，刘本涛的。

　　刘本涛接着下了车，冲乔梁走过来，边走边伸出手。

　　“刘县长好。”乔梁忙和刘本涛握手。

　　刘本涛呵呵笑着“乔科长，安书记来了?”

　　“是的，刘县长。”乔梁道。

　　刘本涛心里犯嘀咕，安哲来阳山，自己怎么不知道?

　　“乔科长，安书记这会在……”刘本涛看着乔梁。

　　“安书记正在餐厅和任书记吃饭。”乔梁道。

　　刘本涛微微皱皱眉头，安哲在阳山吃饭，任泉为何没通知自己，这似乎有些不正常。

　　“哦，那我去给安书记敬两杯酒。”刘本涛说完就要进餐厅。

　　“刘县长，安书记和任书记两人单独吃饭的，安书记不希望有人过去打扰。”乔梁道。

　　刘本涛一怔，停住，乔梁这话的意思显然是，安哲和任泉在单独谈话，自己这时候过去不合适。

　　刘本涛不由感到困惑，安哲要和任泉单独谈什么?难道很秘密?

　　接着刘本涛干笑一下“那好，既如此，我就不过去打扰了。”

　　说完刘本涛往迎宾楼里走，边走边琢磨。

　　看着刘本涛的背影，乔梁想到刘本涛和骆飞的关系，猜想安哲和任泉单独吃饭的事，骆飞很快就能知道。

　　乔梁猜对了，刘本涛进了楼，接着就摸出手机给骆飞打电话……

　　大约1小时后，安哲和任泉从餐厅出来了，乔梁早已让赵强把车停在餐厅门口。

　　任泉此时的神情看起来比较正常，不知他给安哲汇报了什么，又不知安哲是如何表态的。

　　到了车前，安哲和任泉握了下手“任书记，听你刚才说了那些，我心里有数了，你下一步需要的是往前看，放下包袱，开动机器，扎扎实实做好阳山的各项工作，不要有什么思想负担……”

　　听安哲这话，任泉暗暗长出一口气，安哲这话等于给自己吃了定心丸。

　　“安书记，我一定牢记你的教导，任何时候，我都不会辜负你的期望。”任泉的声音里带着感动，又有几分感激。

　　“我走了。”安哲接着上车。

　　乔梁也上了车，赵强启动车子，任泉站在车边挥手告别。

　　离开阳山，乔梁接着把遇到刘本涛的事告诉了安哲，安哲听了点点头“我既然在阳山县委招待所见任泉，就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知道无妨，他告诉别人，同样无妨。”

　　乔梁显然知道安哲说的“别人”指的是谁，看来他并不打算保密此事。

　　但虽然不保密，但安哲和任泉到底谈了些什么，除了他们俩，却是谁都不知道的，也包括自己。

　　当然，自己虽然不知道，但却能大概猜出一些。

　　快到江州的时候，安哲对赵强道“小赵，进市区后，走正义路看看。”

　　赵强点头答应着。

　　由正泰集团捐资2个亿建设的正义路，前几天刚竣工，这是骆飞主导的城建综合治理的一项重大工程，竣工那天，专门举行了隆重的仪式，骆飞亲自出席竣工仪式并讲话。

　　对骆飞来说，这是自己的一项政绩，脸上很有光。

　　而对方小雅来说，算是了了自己回报桑梓的一个心愿。

　　车子进了市区，行驶在宽敞平坦的正义路上，因为资金充足，这路的建设标准很高，算是江州最好的一条市区道路。

　　看着窗外，安哲点点头“感谢正泰集团，感谢方小雅……”

　　乔梁没有说话，想着方小雅在海外8年之后的归来，想着方正泰的亡灵终于得到告慰，想着方小雅为家乡做出的贡献，心里一时百感交集。

　　看乔梁不语，安哲接着道“方小雅很快要回美国了……”

　　“啊?”乔梁顿时意外，回头看着安哲，“安书记，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小然说的，怎么?你不知道?”安哲略微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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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9节

　　“我不知道。”乔梁愣愣道，最近他和方小雅没怎么联系，没想到她要回美国。

　　“其实不光方小雅回美国，小然也要去美国读书。”安哲又道。

　　“啊?”乔梁又感到意外，怔怔看着安哲。

　　安哲道“小然一直就想去国外深造，知道她的心思后，方小雅帮小然联系了美国的大学，这次方小雅回美国，小然跟着一起去。”

　　乔梁点点头，心里还是觉得突然。

　　安哲接着道“虽然我不舍得小然离开我，但她想继续深造，我也不能阻拦，毕竟这对她个人的发展是有好处的。前段时间我一直很忙，没来得及告诉你这事。”

　　乔梁默默点头，心里又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安然出国留学，这是安哲的家事，他没有必要告诉自己的，他现在如此说，好像自己有必要知道这事似的，听起来怎么感觉不大对劲呢。

　　不及多想，乔梁道“安然去美国读书，有方小雅照顾，你是可以放心的。”

　　安哲点点头“正是考虑到这个因素，我才答应安然去，毕竟小然还小，她自己去，我实在难以放心。”

　　听着安哲的话，乔梁心里突然有些乱，乱得有些莫名。

　　回到办公室，乔梁一直有些心神不宁，快下班的时候，给方小雅打了电话。

　　“小雅，你在哪里?”

　　“我在集团。”方小雅道。

　　“有些日子没见了，下班后我去你那里吃饭。”

　　“好啊，我也正想找你说说话呢。”

　　乔梁似乎意识到方小雅想和自己说什么，沉默片刻挂了电话。

　　下班后，乔梁去了正泰集团，方小雅正在楼下等着，两人直接去餐厅。

　　“我老板呢?”乔梁边走边问方小雅。

　　“李总出差了，明天回来。”方小雅道。

　　“安然呢?”

　　“下班回家了。”

　　乔梁转头看看方小雅，她的神情一如既往淡定，只是脸色略微有些苍白。

　　“小雅，我看你气色怎么不大好?”乔梁道。

　　“没有啊，我觉得很好啊。”方小雅笑笑。

　　乔梁摇摇头“我觉得你气色有问题，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

　　“嗯，可能是。”方小雅点点头。

　　“为什么没休息好?”

　　“工作忙，事情多。”

　　乔梁皱皱眉头“以前你也忙，事情也多，怎么没这样?”

　　“此一时彼一时呗。”方小雅淡淡道。

　　乔梁觉得方小雅这回答有些敷衍，但一时又想不出什么缘由。

　　进了餐厅的单间，服务员上了四个菜，都是乔梁最喜欢吃的。

　　两人开了一瓶红酒，方小雅道：“今晚我让厨房专门给你包了羊肉水饺。”

　　乔梁点点头，举起酒杯：“小雅，有些日子没一起了，干——”

　　两人碰杯，然后方小雅给乔梁夹菜。

　　乔梁看着方小雅：“小雅，下午打电话的时候，你说有话要和我说，是不是

　　想告诉我你要回美国了?”

　　“你知道了?”方小雅看着乔梁。

　　乔梁点点头：“我刚从安书记那里知道。”

　　“那你也应该知道安然要去美国读书的事了。”

　　“感觉突然?”

　　“是的，很突然。”

　　方小雅轻轻呼了口气：“其实我本该早告诉你的，但前段时间出了那么多事，我不想让你分心，现在尘埃落定，我打算今晚告诉你的。”

　　乔梁点点头：“这次回美国，打算呆多久?”

　　方小雅眼里蒙上了一层细雾，喃喃道：“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难道要很久?”乔梁道。

　　方小雅沉默不语，眼睫毛微微颤动着。

　　乔梁接着道：“你回了美国，集团怎么办?”

　　“我全权委托给了李总，有李总管理集团，我是很放心的。”方小雅道。

　　乔梁点点头，这倒也是，以李有为的能力和品质，方小雅的确不用担心什么。

　　“小雅，为什么突然想到要回美国?难道只是因为要安排安然的上学，要照顾安然?”

　　方小雅摇摇头：“其实安然去美国上学，即使我不回去，也一样可以安排好，一样会有人照顾好她。”

　　“那是为何?”乔梁注视着方小雅。

　　方小雅端起酒杯，默默抿了一口红酒，然后放下酒杯，发出微微的一声叹息，轻声道：“爸爸出事后，我回到国内，一来是要执掌管理好正泰集团，二来是要查出爸爸的真正死因，让爸爸在九泉之下得以瞑目，同时，也想看看你……

　　现在看来，在你的帮助下，集团有李总在，我可以彻底放心，害死爸爸的坏人得到了报应和惩罚，爸爸的亡灵也得到了告慰，同时，你现在也做的很不错。既如此，我终于可以安心，终于可以欣慰，既如此，我也该走了……”

　　“小雅……”乔梁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虽然方小雅的理由貌似充足，但乔梁还是感到有些牵强。

　　“乔梁，你是觉得我的理由不够充分，我应该继续留在江州，是吗?”方小雅道。

　　“是的。”乔梁点点头，“小雅，这里是生你养你的故乡，这里有你的集团和事业，这里还有你的朋友和亲人，你为何要远离故土回到美国呢?”

　　方小雅的内心一阵酸楚，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她承认乔梁说的有道理，即使排除其他因素，只因为有乔梁在，她是不愿意离开江州的，可是，可是，因为不能告诉乔梁的原因，她现在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只能离开。

　　“亲人?我的父母都不在人世了，在江州，谁是我的亲人呢?”方小雅的声音微微颤抖。

　　“我，小雅，我是你的亲人。”乔梁道。

　　“你只是我的亲人吗?”方小雅看着乔梁。

　　“我……”乔梁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了，心中有一种隐隐的痛。

　　“乔梁，在你的心里，你对我除了友情和亲情，还有别的吗?”方小雅又道。

　　“我……不知道。”乔梁喃喃道。

　　“你知道，只是你不愿面对。”方小雅看着乔梁。

　　乔梁不敢直视方小雅，低下头。

　　方小雅沉默片刻：“乔梁，其实我知道，感情这东西靠的是缘分，是发自内心的灵魂的契合，是来不得勉强的，我也明白，我们相识这么多年，要是有缘，早就在一起了……

　　虽然以前我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我不甘心，我一直认为，以前你不敢接受我的表白，是因为你内心和现实的巨大落差，所以，毕业8年后，我回到江州，还是想继续努力。

　　但我终于明白，不论我内心深处是如何地爱你，不论我如何想让我们的友情发展成爱情，但你对我的却是越来越浓郁的亲情。我终于知道，世上有万般情义，只有爱是不能勉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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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0节

　　这亲情，一方面让我失落失望，一方面又感到欣慰，能有你这样一个哥哥，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你对我的好，我终生会记在心里。有时我常常想，或许这一切都是上天早已安排好的，既然今生如此，那就来生吧……”

　　听着方小雅的话，乔梁内心一阵颤动，又感到歉疚，还有些许的悲凉和痛楚。

　　“小雅，其实我们之间，或许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那是哪样?”方小雅明亮的目光注视着乔梁。

　　乔梁心中涌出说不出的痛，悲怆道：“或许，现在的我，已经不敢爱，不会爱，不知道什么是爱，也不配谈爱……”

　　方小雅深深凝视着乔梁，沉默片刻道：“或许我应该理解你，不过，即使你现在说爱我，说要和我一起，我也不会接受了。”

　　乔梁一怔：“小雅，为什么?”

　　方小雅怆然一笑：“这世上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一切都是天注定。”

　　乔梁怔怔看着方小雅，一时不明白她说这话是何意。

　　方小雅接着喃喃道：“或许，爱一个人，未必一定要得到，或许，那种内心深处的思念、牵挂和祝福，才是最真最深的爱，乔梁，我们同学一场，朋友一场，兄妹一场，不管我在哪里，我都会想着你，都会祝福你……”

　　乔梁继续怔怔看着方小雅。

　　方小雅看着乔梁又笑了下：“其实我现在挺愿意你把我当妹妹，我也很喜欢有你这个哥哥，来，哥，我们喝一杯兄妹酒吧。”

　　说完方小雅举起酒杯。

　　乔梁没动。

　　“怎么?你不喜欢有我这个妹妹?”方小雅道。

　　乔梁缓缓举起酒杯。

　　方小雅和乔梁碰了下酒杯，微微一笑：“哥，妹妹敬你，先喝为敬。”

　　说完方小雅喝了。

　　看方小雅喝了，乔梁也慢慢喝了。

　　此时，乔梁明显感到方小雅这杯兄妹酒喝得有些牵强，并非发自内心，但一时又想不出缘由。

　　然后方小雅轻声道“哥，你现在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听了方小雅这话，想到她父母都已不在人世，乔梁心里大恸，眼睛湿润了。

　　“小雅……”乔梁向方小雅伸出手。

　　方小雅把手放在乔梁手里，轻声答应着“嗯……”

　　乔梁轻轻握住方小雅柔嫩的手，她的手有些发凉。

　　“小雅，我想说，不管你今后在哪里，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希望你能好好的，都能开心快乐，我会一直看着你，关注关心关爱着你……”乔梁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嗯……”方小雅点点头，“哥，我会的……”

　　此时乔梁的内心充满着复杂的情感，一时无法用语言表达。

　　半天，乔梁松开方小雅的手，摸出一支烟，刚要点火，方小雅把火机拿过去，“啪——”打着，凑到乔梁跟前“我来给你点。”

　　点着烟，乔梁深深吸了两口，看着方小雅“什么时候走?”

　　“后天一早我和安然一起去京城，然后直飞美国。”方小雅道。

　　乔梁点点头“明晚我给你送行。”

　　“别了。”方小雅摇摇头，“明晚李总安排集团董事会成员和高管给我送行，今晚就算你给我送行吧。还有，因为这次走得行程太紧张，你代我转告心仪、吕倩、秀秀她们……”

　　“那我后天一早来送你。”乔梁道。

　　方小雅又摇摇头“不，到时大家都在场，我不想在那种场合失态。”

　　乔梁点点头，举起酒杯“那好，千言万语都在这杯酒里，一切安好。”

　　“嗯，你也要多保重。”方小雅和乔梁碰杯，两人一起干了。

　　和方小雅今晚的这顿饭，让乔梁心里沉甸甸的，酒喝得不多，却似乎有了几分醉意。

　　醉意之下，乔梁又感到悲凉，张琳走了，现在方小雅又要回美国，还有安然，似乎自己身边的红颜知己正越来越少。

　　喝完酒，羊肉水饺上来，乔梁吃了几口，愣是没吃出什么滋味。

　　吃完饭，方小雅把乔梁送到集团门口，乔梁站住看着方小雅“小雅，我走了。”

　　“嗯。”方小雅默默看着乔梁。

　　看着夜色中方小雅楚楚的神情，乔梁心里又开始发痛，想着方小雅很快就要远渡重洋，想着很快就要和方小雅天各一方，不由涌出无限的伤感。

　　“哥——”方小雅轻声道。

　　“嗯，我在。”乔梁答应着。

　　“哥，你抱抱我……”方小雅又轻声道，夜色里，她的眼神亮晶晶的。

　　乔梁伸开胳膊，方小雅涌到乔梁怀里，乔梁紧紧抱住方小雅，下巴抵着她的脑袋，看着深邃的夜空，眼睛不由再次湿润。

　　方小雅的身体微微颤抖，紧紧抱住乔梁的腰。

　　这么多年，这是两人最亲密的一次接触，只是这接触却意味着别离。

　　良久，两人分开，方小雅的脸上布满了泪痕。

　　乔梁抬手为方小雅擦去泪痕，轻声道“小雅，不要哭，你的根在江州，你的集团在江州，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方小雅咬住嘴唇，轻轻点头。

　　“我走了。”乔梁道。

　　方小雅又点点头。

　　然后乔梁转身离去，走了一会儿，回过头，方小雅还站在那里。

　　夜色中，方小雅的身影显得孤独而寂寞。

　　乔梁心里一酸，冲方小雅挥挥手，然后大步离去。

　　走着走着，乔梁的眼泪不知不觉滑落……

　　第二天晚上，安哲让乔梁来家里吃饭，为安然送行。

　　在家宴上，安然既开心又难过，开心的是要去美国读书深造，难过的是要离开爸爸，同时，安然也舍不得离开乔梁，还有小桃。

　　乔梁安慰鼓励了安然一番，又陪安哲喝了不少酒，当夜昏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方小雅和安然就离开江州去了京城，她们将在那里飞去美国。

　　方小雅就这么走了，她在乔梁最落魄的时候回到了他身边，又在乔梁春风得意的时候离开了他。

　　方小雅的离去，让乔梁感到了深深的失落，他想起方小雅大学毕业时给自己的那句话我用满腔的纯情和凝重的渴望，为你升起幸福的晨曦。

　　这么多年，乔梁无数次品味过这句话，此时想起，心里感到莫名的悲伤，还有无言的歉疚。

　　这悲伤和歉疚让乔梁的心不时作痛。

　　方小雅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不知还会不会再相见。

　　站在秋日的阳光下，乔梁看着碧蓝的天空，天空中，一群白鸽正展翅翱翔。

　　阳光有些刺眼，乔梁低头揉揉眼，发出深深的一声叹息……

　　日子还在继续。

　　一周后，根据组织部门考察的结果，根据上面的决议，省里公布了江州高层领导班子的调整任命结果。

　　这结果有的在乔梁意料之中，有的却又出乎他意料。